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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然 2025-11-03T10:14 投資者總是在尋找既能參與牛市狂歡,又能在崩盤前全身而退的聖杯。Cambria Funds創辦人Meb Faber在2006年提出的10個月移動平均線策略,這個看似簡單的規則——高於均線買入,低於均線賣出——在2008年金融海嘯中表現確實亮眼,讓追隨者躲過了標普500近60%的跌幅。 回溯1901至2012年,這套「定時」策略不僅將年化回報率從9.32%提升至10.18%,更將波動率由17.87%大幅壓縮至11.97%。最誘人的是,其最大回撤從-83.46%的深淵收窄至-50.29%。$100的初始投資,在純粹的買入並持有策略下變為216萬美元,而在這套機械神的指引下,竟膨脹至520萬美元。 然而,最令人玩味的是策略在不同市場環境下的表現差異。2007至2010年金融危機期間,系統在頂部下方6%發出賣出信號,在底部上方20%才重新買入,確實規避了主要跌幅。但在2022年的熊市中,投資者卻經歷了高買低賣、再高買再低賣的痛苦輪迴。這種「鞭打效應」不僅考驗耐心,更暴露了趨勢追隨的致命弱點:在震盪市中,它會讓你成為市場的提款機。 更深層次的矛盾在於,這套策略的成功假設投資者是沒有情緒的機器人。它要求百分之百的紀律,在賣出信號出現時毫不猶豫,即使當時市場情緒樂觀;在買入信號亮起時果斷入場,即使廢墟仍在冒煙。但現實是,這套策略的最大敵人,並非市場,而是鏡中的自己。在連續數次被市場愚弄後,有多少人能堅守這套冰冷的規則,而不是屈服於「這次不一樣」的誘惑? 在當前可能的AI泡沫中,趨勢追隨策略面臨更大挑戰。科技股的波動性遠超傳統市場,納指在科網泡沫期間的震盪幅度讓200日均線策略產生了多次假信號。1998年和1999年的連續鞭打,讓追隨者在泡沫最瘋狂的階段反覆進出,錯過了最豐厚的收益。 換句話說,將趨勢跟隨視為捕捉AI泡沫的低風險捷徑,是一種危險的誤讀。它無法讓你精準逃頂,卻極有可能讓你在泡沫中途因短暫回調而被甩下車,眼睜睜看著狂歡繼續。它提供的不是免費午餐,而是一份價格不菲的套餐,主菜是降低波動率,附餐則是頻繁的交易成本以及在牛市中跑輸的挫敗感。 最終,這套策略提供的或許不是超額回報,而是一張昂貴的床墊,讓你在市場的驚濤駭浪中,能睡得安穩一些——僅此而已。對於那些自認無法承受巨大回撤的投資者而言,這或許是必要的成本。但對於其他人,與其追逐這套機械的福音,不如坦然接受市場的隨機漫步,並將精力放在更可靠的原則上:資產配置、長期持有與成本控制。
李浩然 2025-10-27T11:46 斯德哥爾摩的諾貝爾委員會總能在最恰當的時刻,展現其精妙幽默的諷刺感。在一個全球主要經濟體正忙於構築貿易壁壘、收緊移民政策、並對技術脫鉤沾沾自喜的時代,他們選擇將經濟學獎授予三位畢生致力於證明「開放」與「創新」是經濟增長唯一引擎的學者。這與其說是一份榮譽,不如說是一篇寫給當下全球政客的、措辭尖銳的備忘錄,只不過他們大概率不會閱讀,更遑論理解。 今年的桂冠由美籍以色列裔的莫濟里(Joel Mokyr)、法國的阿吉翁(Philippe Aghion)與加拿大的豪伊特(Peter Howitt)摘得。他們的理論並非石破天驚,卻為一個古老命題提供了堅實的脈絡:持續的經濟增長源自何處?答案是技術創新,以及一個允許其發生的社會環境。這聽起來像是任何一本經濟學入門教科書的開篇,但三位學者的貢獻在於將其從模糊的口號,錘鍊成有血有肉的分析框架。 莫濟里的貢獻尤為根本,他提出了「命題性知識」(propositional knowledge,即「為什麼」)與「指令性知識」(prescriptive knowledge,即「怎麼做」)的劃分。工業革命之所以在歐洲而非別處引爆,正是因為科學的「為什麼」與工匠的「怎麼做」首次實現了致命的結合,形成了正向反饋的迴旋。在此之前,人類的技術進步是零星的、偶然的,如同在黑暗中偶然撿到幾枚金幣;而那之後,我們學會了點石成金。這套理論解釋了為何一個社會僅有熟練的工匠而沒有基礎科學的突破,其增長終將觸頂。 阿吉翁與豪伊特的模型則更具攻擊性,他們將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那充滿達爾文主義色彩的「創造性破壞」概念,轉化為冷冰冰的數學公式。增長的核心是殘酷的迭代:智能手機取代了轉盤電話,電動車正在為百年內燃機工業敲響喪鐘。每一波創新都必然伴隨著舊產業的死亡與既得利益者的哀嚎。這個模型的美妙之處在於,它承認增長的內核是衝突,而非和諧。 然而,將這些優雅的理論置於當今混亂的現實中,諷刺便油然而生。三位獲獎者在獲獎感言中異口同聲地警告保護主義、反移民情緒與貿易壁壘的危險。他們的研究證明,思想、人才與商品的自由流動是催生「為什麼」與「怎麼做」相互激盪的最佳培養皿。可現實呢?世界最大的兩個經濟體正上演一場關稅與技術管制的拉鋸戰,歐洲則在焦慮地討論如何避免淪為中美科技競賽的旁觀者。獲獎者們開出的藥方,恰恰是各國政府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藥。 中國的案例為莫濟里的理論提供了一個更為複雜且充滿張力的註腳。北京無疑是一個信奉增長與創新的政府,其在指令性知識——「怎麼做」——層面取得了驚人成就。正如深圳的工廠可以無縫地從組裝iPhone轉向製造華為手機,再到生產大疆無人機。這種根植於龐大勞動力之中的「流程知識」,使中國成為一個效率驚人的迭代創新機器,擅長以更低成本、更高效率複製並優化現有技術。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這種模式的可持續性如何?一個在「為什麼」層面——即基礎科學與思想開放性——受到嚴格管控的體系,能否持續產生引領下一輪工業革命的根本性突破?當一個社會的「開放」僅限於商業應用,而非思想本身,它或許能將 prescriptive knowledge 推向極致,卻可能扼殺了 propositional knowledge 的源頭活水。中國模式的未來,將是對莫濟里理論的一次豪賭:一個高度集中的體系,能否在缺乏真正開放文化的情況下,持續贏得這場創新長跑。這不僅是個經濟問題,更是個價值數萬億美元的政治實驗。 與此同時,阿吉翁與豪伊特的「創造性破壞」理論,也正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方式應驗。人工智能(AI)的崛起,預示著一場規模空前的就業市場洗牌。理論模型可以輕鬆地假設失業者會轉移到新興行業,但在現實中,一位密西根的汽車工人很難在一夜之間變成矽谷的AI工程師。創造性破壞帶來的社會陣痛是真實而劇烈的,它製造的政治裂痕,恰恰是催生保護主義與民粹主義的溫床。諾貝爾獎讚美了驅動增長的引擎,卻對引擎排出的廢氣輕描淡寫。 說到底,今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更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理論的睿智與現實的頑固。它讚揚了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財富創造機制,卻恰逢其主要推手們正忙於給這個機制踩剎車、潑冷水。三位學者用畢生心血繪製了一幅通往持續繁榮的地圖,而世界各國的領航員們,卻似乎決心朝著相反的方向全速前進。這或許是經濟學這門「沉悶科學」所能展現的、最黑色幽默的一幕。
李浩然 2025-10-20T10:23 什麼時候應該賣出股票?這是金融市場里最難回答的問題之一。對多數投資者而言,買入容易、持有艱難,賣出則幾乎是個哲學難題。投資市場上的每一位散戶和基金經理,也都在「何時賣出」這道題上結結巴巴。財經書籍上里寫得清楚的,永遠是怎麼買,怎麼調倉,怎麼解讀K線圖,唯獨賣出那一瞬,永遠是盲區。 表面上,投資圈有一套「理性」規則:5%持倉上限、止盈止損、持有到估值過高、或等基本面惡化。但現實是,這些規則和英國地鐵里的「請站在黃線以內」一樣——人人都懂,個個都踩。這些止盈點、止損線、倉位規則,聽上去像是科學,實則不過是心理安慰。當市場牛氣沖天,亞馬遜、輝達、蘋果這些明星股在帳戶里噴薄上漲時,還有誰能面無表情地點擊「賣出」?一張簡單的走勢圖告訴我們,過去20年美股的總市值增長,極大比例被極小部分個股貢獻,十年里超過40%的標普500成分股長期表現不如現金。這種馬太效應下,賣得太早的人,往往成了「割花澆草」的經典反面教材。 理論派會說,資產配置、定期再平衡才是王道。可惜數據不會說謊:真正獲得超額收益的人,大多是在別人恐懼時貪婪,或在市場瘋狂時淡定離場。傳奇基金經理彼得林治(Peter Lynch)那句「賣掉贏家、抱住輸家,就像剪掉鮮花卻給雜草澆水」已經被無數人引用,但現實里,投資者把自己的心理帳戶當作遊樂場,追高殺低、後悔與貪婪輪番上演。每一次回調、每一次新高,總會觸動神經,讓人忍不住「小賺即跑」或「死磕到底」。 賣出股票的真相?其實既不是科學也不是藝術,它是一場心理戰。止損點、目標價、分散風險,這些工具於事無補,因為沒人能預知未來。你今天賣掉一隻飆漲股,明天就可能錯過下一個十倍神話;你堅持長期持有,卻可能成為下一批「價值陷阱」的犧牲品。市場是不講情面的,只有事後諸葛亮們才能把賣點說得頭頭是道。 幽默一點說,如果真有一套完美的賣出法則,華爾街的每一棟大樓都該改名叫「先知塔」。可惜現實里,賣出時機總是後知後覺,人人都在「早知道」里悔恨。最諷刺的是,那些堅持「沒人因為獲利了結而破產」的老手,往往也沒見過靠提早賣出發家致富的投資傳奇。最終,賣出從來不是一門精確的課題,而是對自己投資邏輯的殘酷檢驗。你買入時的理由,才是你賣出的唯一線索。沒有計畫,賣出永遠是場賭博;有了計畫,賣出也只是另一個不確定的開始。 所以,下次再問「該不該賣」時,請先問自己:你買它,到底是想賭一把,還是打算一輩子?如果你能坦然面對這個問題,或許就已經贏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只能交給命運和市場這兩位老狐狸了。
李浩然 2025-10-13T10:18 當美國最大的上市公司們在財報電話會議上滔滔不絕地談論人工智能時,一個尷尬的事實浮出水面:除了「害怕落後」(FOMO),幾乎沒有企業能說清楚這項技術究竟如何改善了他們的業務。 《金融時報》對標普500公司數百份監管文件和高管發言記錄的分析,揭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現象:從可口可樂到Lululemon,這些遠離矽谷的傳統企業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提及AI,但他們描繪的圖景卻更像是一場集體焦慮症發作,而非技術革命。 數據顯示,有374家標普500公司在過去12個月的財報電話會議中提及AI,其中87%的發言完全正面,毫無保留。但翻開他們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10-K文件——這些需要披露業務風險的法定文件——畫風突變。超過一半的公司將網絡安全列為AI相關的首要風險,174份年報警告監管和法律風險。 更諷刺的是,當被問及AI的具體好處時,大多數公司只能含糊其辭地提及「提高生產力」或「市場差異化」。可口可樂在2月份的財報電話會議上興奮地談論AI技術——結果其關鍵應用竟是製作了一支電視廣告。 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為這場鬧劇提供了學術註腳:95%的生成式AI試點項目以失敗告終。研究負責人Aditya Challapally的發現更是入木三分:「當我們與高管交談時,他們總說內部工具非常成功。但當我們與員工交談時,發現使用率為零。」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在裸泳。能源公司First Solar和Entergy明確將AI列為需求驅動因素,銅礦巨頭Freeport-McMoran坐擁的銅礦因數據中心建設而身價倍增。Caterpillar報告其業務正受益於「與雲計算和生成式AI相關的數據中心增長」。這些公司的股價表現也證明了一點:在AI時代,賣鏟子比挖金子更賺錢。 但對大多數公司而言,AI更像是一個必須提及的時髦詞彙,而非真正的業務驅動力。動物保健公司Zoetis用AI加速馬匹醫療測試,製造商Dover Corporation用它追蹤「冰雹損壞的車輛」——這些應用固然新穎,但自ChatGPT於2022年11月推出以來,Dover的股價表現僅僅與標普500等權重指數持平。 Meta在其10-K文件中更坦承:「無法保證使用AI會增強我們的產品或服務,或對我們的業務(包括效率或盈利能力)有益。」這家每年在AI上投入數百億美元的科技巨頭,同時也警告可能因「使用各種受版權保護的書籍和材料來訓練AI模型」而面臨巨額法律和解。 Gartner的高級總監分析師Haritha Khandabattu一針見血指出:「談到AI採用,許多公司不是被戰略指導,而是被FOMO驅動。對一些領導者來說,問題不是『我在解決什麼問題?』而是『如果我的競爭對手先解決了怎麼辦?』」 這場AI熱潮最終揭示的,不是技術革命的曙光,而是美國企業界的集體焦慮。當微軟、Alphabet、亞馬遜和Meta承諾今年在大語言模型基礎設施上投資3000億美元時,其他企業只能在財報電話會議上假裝興奮,而在監管文件中坦承恐懼。 正如那個古老的寓言,當有人喊出「皇帝沒穿衣服」時,遊行隊伍依然在前進。只是這一次,連皇帝自己都知道自己在裸奔——他們只是希望投資者沒有注意到。
李浩然 2025-10-06T10:34 如果你曾經在牛市頂峰聆聽過華爾街的「智慧」,你就會發現財經節目的評論人往往口若懸河,卻罕有實際可行的預測。Tom Lee 這位Fundstrat的「異端」策略師,卻偏偏以一套極度冷靜、近乎反人性的市場哲學,長年逆勢而行,令無數金融從評論人既愛又恨。他的預測框架,既不是「高大上」的數學模型,也不是經濟學院的幻象,而是一場對資本主義本質的深刻剖析。 先從最基礎的問題談起:美國真的會陷入衰退嗎?Tom Lee的答案一如既往地掃興。企業債務低、家庭負債率僅10%,遠低於歷次金融危機的14至16%。唯一超槓桿的,是美國政府,但美國政府的債務從未引發經濟衰退。最多只是觸發匯率的事件。至於消費者,還有大把槓桿沒用上。這種分析無疑讓那些靠「末日預言」吃飯的危機論者顏面盡失,畢竟數據不會說謊,只有市場評論員會。 Tom Lee 的框架核心,是他從個股分析師生涯中提煉出的「由下而上」世界觀。他堅稱,市場並非由宏觀經濟指標所驅動的抽象機器,而是500家獨立公司的生命集合體。這種觀點讓他對經濟學家們慣用的PMI、ISM等指標構建的「風格化模型」嗤之以鼻。這份來自微觀層面的洞察力,是他論點中最具說服力的部分。當他指出經濟體經歷的是「滾動式衰退」——科技、房地產、併購市場輪番經歷寒冬,而非全面崩潰——這確實比NBER(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那套略顯僵化的衰退定義更貼近現實。 因此,可以看出 Tom Lee 對市場預測的核心邏輯可謂大逆不道。從他質疑所有宏觀經濟指標的預測意義,到嘲諷PE是個「殘值」(residual calculation)計算——市場價格與未來預期的產物,根本不是什麼可以精確建模的「金科玉律」。他認為,沒人能確定該用哪個時期的盈利、現金流還是EBITDA,也沒人知道合理的風險偏好為何。那些還在用經周期調整市盈率(CAPE)預測未來十年回報率只有3%的「專家」,早在2014年就應該全部清倉離場,錯過了過去十年美股13%的年均複合增長。他更以驚人的標普500指數目標,豪言2030年指數將達15,000點,這些數字在悲觀主義者眼中近乎異端。這番話確實點出了一個事實:單一指標的歷史高點並非可靠的賣出信號。 更值得玩味的是,Tom Lee對「共識」的攻擊可謂無懈可擊。他認為一旦市場共識形成,這個觀點就變得毫無投資價值。當所有人都害怕通脹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加倉的好時機。當所有人排斥比特幣和小型股,恰恰是分批買入的絕佳時刻。這種反人性的策略,需要極高的心理素質,也意味著你必須不斷與市場主流意見對抗,甚至要學會享受被孤立的感覺。 他對美國經濟結構的觀察同樣一針見血。製造業的黃金時代早已過去,服務業成為主體,波動性自然下降。美國家庭淨資產高達150萬億美元,是人均GDP的六到七倍。即使經濟關門大吉,美國人還有「存糧」可以消費數年。這種財富結構,讓所謂「經濟周期」成為過去式,除非哪天美股暴跌,否則消費動能隨時能被資產泡沫重新點燃。至於那些認為美國市場過度集中於「七巨頭」的悲觀論者,Tom Lee則用全球對比無情打臉:在法國、德國甚至亞洲,最大權重股動輒佔比20%以上,美國的7%根本算不上集中。這樣的數據,無疑把一眾「指數泡沫」論者打成了紙老虎。 若把這一切裝進可實操的框架,邏輯清晰:一,先判聯儲局的「實質姿態」。名義上的鷹或鴿不等於金融條件的收放;2023年的名鷹實鴿已示範過一次。二,看債市與信用曲線,因為股票是Junior tranche,債的變化率領先股的敘事。三,承認人口結構對 Risk Premium 的長波影響——30至50歲群體的曲線在2009年後抬升,這不是可見的季度催化,但它提供了牛熊的背景光。四,對共識保持殘酷:人多的地方不僅不要去,還要反向找錢。這種方法論不是浪漫,Tom Lee 早年靠它「抄底成癮」,如今把群體心理量化為一套戰術信號。 顯然,在這個連AI都能寫研究報告的時代,Tom Lee的最大價值或許不是預測數字,而是對資本主義心理學的洞察。他不相信公式和共識,只相信逆勢思考與流動性周期。而這一切的背後,是對人性弱點的極致利用。結論不花巧:如果你把股市當作資本結構的最末端,那你就得先讀懂債、讀懂流動性、讀懂人性,最後才輪到讀PE。市場不是數學題,Tom Lee用數據提醒我們:在資本主義的遊戲桌上,最危險的不是泡沫,而是你的自以為是。
李浩然 2025-09-29T10:30 矽谷最新的創新發明並非通用人工智能(AGI),而是一台「財技」永動機。Nvidia斥資千億美元入股OpenAI,OpenAI則將高達三千億美元的未來訂單交予Oracle,而Oracle正是 Nvidia的大客戶。這套精巧的資本閉環,宛如一條吞食自己尾巴的金融銜尾蛇,確保了派對上的每個人都能滿載而歸。這不是投資,這是科技寡頭們精心編排的「你投我、我投你」協議——更讓龐氏騙局都相形見絀——至少龐氏還需要找新韭菜,科技巨頭們已經進化到自產自銷的境界。 過去,泡沫總有其天真之處。無論是1840年代的鐵路狂熱,散戶們將積蓄投入數百家新成立的公司,連達爾文都賠掉六成身家;還是1990年代末的網路泡沫,風險資本為無數虧損的「概念股」燒錢續命。它們的共同點是,燃料來自外部對未來的輕信。如今的AI浪潮則截然不同,這是一場「來自內部」的豪賭。驅動者是手握巨額現金流的科技巨頭CEO們,他們不再需要向華爾街兜售夢想,他們自己就是市場。 Meta的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坦言,寧可錯擲數千億美元,也不願在通往超級智能的競賽中落後半步。這番話術將恐懼包裝成遠見,將資本的揮霍辯護為戰略的必要。這聽起來更像是寡頭間的軍備競賽,而非一場向大眾開放的投資盛宴。當年的鐵路泡沫催生了 14 份產業雙周刊,而如今,我們只需要關注幾位科技領袖的公開訪談。 然而,若將此輕率地歸為又一次歷史重演,便會錯失其最詭異之處。這場泡沫的奇特在於,市場同時展現出極端的狂熱與極度的避險情緒,近乎精神分裂。 一方面,AI相關股票貢獻了自ChatGPT面世以來標普500指數75% 的回報、80%的盈利增長和90% 的資本支出增長。僅「科技七巨頭」(Mag 7)的市值佔比便已攀升至驚人的35.6%。市場的呼吸幾乎完全依賴這幾家公司的擴張。它們不僅能負擔派對上的昂貴酒水,甚至擁有自己的釀酒廠。 但在另一面,近八萬億美元的資金正安靜地躺在貨幣市場基金中,享受著高利率帶來的無風險收益。這是有記錄以來最大規模的現金囤積。更令人費解的是,自 AI 革命的號角吹響以來,被視為「野蠻遺物」的黃金,其回報率竟略微跑贏了代表科技未來的納斯達克100指數。一個數千年的價值儲存工具,在人工智能的曙光中,表現竟不遜於史上最強大的科技公司集群。這如何解釋? 答案或許是,這根本不是一場關於增長的泡沫,而是一場關於壟斷的鞏固。科技巨頭們的巨額資本支出,與其說是為了開創未來,不如說是為了買斷未來,確保沒有新的顛覆者能夠挑戰它們的護城河。它們的盈利能力如此強大,以至於能夠將一場潛在的、足以摧毀普通公司的非理性投資,內部消化為資產負債表上的一筆折舊。 當所有研究市場歷史的分析師都異口同聲地稱之為「泡沫」時,真正的風險反而變得模糊。市場很少如此慷慨地給出明確的信號。這場由內部人資助、由寡頭驅動、並與極端避險行為並存的怪異泡沫,其破裂方式可能遠超歷史經驗。最大的危險或許並非泡沫的爆破,而是這些巨頭已經變得太大而不能倒,它們正將整個市場變為其高風險實驗的人質。投資者以為自己買的是指數,實際上卻是在為這場豪賭的最終結果下注。
李浩然 2025-09-22T10:24 當債券市場成為血流成河的戰場,過去十年那種溫吞的「穩健資產」神話便顯得格外諷刺。從2020年代開局至今,債券的回報表現可謂慘烈——5年期美債年化僅0.4%,10年期-1.2%,長天期更是慘烈地直落-4.4%。如果你還相信「債券能保本」這種童話,現在該醒醒了。更別提通脹調整後的「實質回報」——2020年代5年期美債-3.5%,10年期-5.1%,長天期-8.3%。與其說這是避風港,倒不如說是鐵達尼號。 債券「熊市」這個詞彙終於不再只出現在學者無聊的論文里,而是鑲嵌進了每一位退休基金投資人和機構組合經理的資產負債表。那些曾經誓言「60/40永遠有效」的資產配置教條,如今也只能強顏歡笑。幸運的是,美股在同一時期強勢補位,讓60/40組合還能勉強維持年化9%以上的體面增長——但這更像是股市的單邊救援,而非資產配置的勝利。 你若還在問「債券跌成這樣,現在是不是撿便宜?」恐怕忽略了債券與股票的本質差異。債券不是那種會大起大落、帶來十倍報酬的戲劇化資產。它的價格與利率呈現逆相關,2021年之後,隨著聯儲局貨幣收緊貨幣政策=,7年期以上國債價格幾乎被踏入谷底:IEF指數從2021年初到今天,跌幅仍接近10%;TLT卻讓人心臟狂跳,35.9%的虧損已讓不少「長線」投資者懷疑人生。 但觀察過去六十年,5年期美債的起始殖利率與其後5年回報高度正相關,相關係數0.93——換言之,你買債券的起息點幾乎決定了未來收益。現在4至6%的收益率,的確比2010年代零利率時代好看得多。但別太快鼓掌。這僅僅意味著未來的「預期回報」比過去十年有希望,而不是市場將迎來黃金年代。畢竟,通脹陰魂未散,財政赤字無底洞,貿易戰和政治不確定性全都壓在債市頭上。若利率再度上行,現在「撿便宜」的勇士很可能只是在接飛刀。 更諷刺的是,這場債券浩劫,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讀資產配置教科書,發現原來現金、短票和浮息債才是利率上升期的真英雄。長債、MBS這些利率敏感資產,現在只能躺平認命。當然,不缺人喊著「現在的利差、信用利差擴大,槓桿債、EM債和私募債是新機會」——但這背後的現實是:你只是在用更高的風險,換一點點看起來還不錯的回報,前提是全球經濟別再爆雷。 債券的三大功能——收入、避險、流動性——在這一輪血洗中徹底被市場驗證。你為了什麼而持有債券?如果只是圖個心安,那麼這場熊市已經給你上了一課。如果你看重長期收益,現在的收益率值得你耐心等待。但任何對「債券即將劇烈反彈」的幻想,都該和2020年代的債券報酬率一樣,寫進歷史的負數欄目里。 總結一句:債券不再是過去那個能讓你一覺到天亮的乖孩子。這個市場終究會回歸均值,但沒人保證你能等到那一天,神話已碎,現實很冷酷。至於「滿街鮮血時是入市時機」的勇氣——請確認你手里的不是白布,而是真正能承擔風險的資本。
李浩然 2025-09-15T10:25 當前的熾熱的市況下,現金似乎成了金融圈里那個被遺忘的東西。然而,現金的存在感並未因為標準普爾 500指數的連年上漲而黯淡。反之,根據數據顯示,現金在貨幣市場基金中的總量已經飆破7萬億美元大關,幾乎是疫情前的兩倍。這種現象,無論從資產配置還是心理層面來看,都帶有濃厚的矛盾色彩。持現金被視為「錯過牛市」的代名詞,卻也是每一場危機來臨時最令人懷念的資產。 理論上,現金長期回報幾乎追不上通脹,這點毋庸置疑。數據歷史回測顯示,100%配置標普 500的年化回報率為9.9%,而90%股票配10%現金的組合僅下滑到9.5%。五年、十年、四十年,差距都不到1個百分點。換言之,所謂「現金拖累組合回報」的恐嚇,只是華爾街賣力推銷風險資產時的背景音樂。投資者若因此夜不能寐,或許該檢討的不是資產配置,而是自己脆弱的心理。 然而,現金的「拖累」與其說是數據問題,不如說是情緒問題。畢竟,市場上總有一群人為了睡得安穩,寧可犧牲那區區0.4%的年化回報。他們的理由五花八門,從收入不穩、職業風險、無法預測的開支,到對資本市場的天生不信任。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焦慮,只不過最終都歸結於一件事:人類的恐懼比通脹還要頑強。 現金的戰略價值在於「選擇權」——當市場大跌時,你可以用現金撿便宜貨,當突發事件發生時,你不用被迫割肉。可惜,這種「進可攻退可守」的美好想像,在現實中往往淪為無休止的市場時機預測。大多數人自詡能夠精準捕捉市場波動,實則最終只能成為「現金山」上的守財奴。定期戰略再平衡遠比戰術性擇時更接近勝利,這已是金融學界的共識。 但不要忘了,現金也是一種「幻覺的安全感」。當資本市場一帆風順時,現金成了「懶惰資本」的象徵;當黑天鵝降臨,現金又搖身一變成「救世主」。這種雙重標準,恰恰暴露了大多數投資者決策的非理性本質。說到底,投資成功的關鍵從來不是猜對市場風向,而是能否建立並堅持一套紀律嚴明的規則。靠情緒投資,結局只會是一地雞毛。 現金,是資本市場里最被低估也最被神化的資產。它既無法帶你飛黃騰達,也不會讓你一貧如洗。它只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投資者對風險與機會的真實態度。當全球資產管理公司一邊高喊「現金為王」,一邊又用數據證明現金「毫無用武之地」,這場現金的「存在危機」反倒成了市場最精彩的諷刺劇。 那七萬億美元的現金,並非等待扣動扳機的彈藥,而是衡量集體遺憾的尺度。當市場最終迫使這批資金繳械投降、在更高點位追悔莫及地入場時,我們將再次見證:在資本的競技場上,最大的風險從來不是波動性本身,而是被恐懼所主宰的非理性決策。
李浩然 2025-09-08T11:00 牛市的巔峰、熊市的谷底,一切論述都能被巧妙包裝成投資「真理」。當下的共識幾乎堅不可摧:美國科技巨頭,憑藉著人工智能(AI)的無盡承諾,注定將主宰未來數年的資本回報。然而,數據一旦被迫吐露全部真相,便會揭示出一個極其不同的、甚至可以說是充滿嘲諷意味的現實。 最令人難堪的證據,莫過於2025年迄今的全球股市表現。當華爾街的分析師們還在為AI的潛力撰寫頌歌時,美國市場的年度回報僅為11.5%,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幾乎敬陪末座。德國股市以34.2%的驚人回報一騎絕塵,就連巴西(33.4%)、中國(30.3%)、英國(25.1%)、甚至法國(22.3%),無一不是年度回報碾壓美股的存在。美國呢?可憐地以11.5%接近包尾,就連澳洲(15.3%)、日本(19.1%)、加拿大(21.2%)也輕鬆跑贏美國。這幅景象,與「美國例外論」的宏大敘事形成了尖銳的矛盾。對於那些將全部賭注押在美國科技霸權上的投資者而言,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 若將時間軸拉長,情況則更顯弔詭。自2000年新世紀開啟以來,那隻被凱因斯譏諷為「野蠻遺跡」的黃金,其年化回報率竟高達10.13%,輕鬆超越了標普500指數(SPY)略顯平庸的7.84%。這段時期恰好始於科技泡沫的頂峰,終於當下的AI狂熱,完美地詮釋了何謂「時也,命也」。股票市場的擁護者們或許會辯稱這是時間錯配的結果,但超過二十年的跑輸,足以讓任何關於股票長期必勝的教條顯得蒼白無力。 納斯達克100指數(QQQ)——其長期表現也遠不如人們想像中那般輝煌。自2000年以來,它的年化回報率僅為8.02%。這個數字與2013年後近20%的年化回報相比,簡直判若雲泥。市場似乎集體罹患了健忘症,刻意遺忘了2000年至2012年那段「失落的十年」,當時指數的年化回報是-2.3%,當中還包括一次高達83%的史詩級崩盤。今日AI的狂熱信徒,與當年高喊「網路改變一切」的投機者何其相似,他們都忽略了估值與現實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更有趣的是,價值投資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時代遺忘。尤其過去三年,價值股相對於成長股的表現堪稱一曲悲壯的輓歌,其滾動回報落後幅度高達34%。然而,若將視角切換至過去五年,真正贏家的竟然是被市場遺忘的美國與國際「小型價值股」。這兩個幾乎被主流資金遺忘的孤兒,竟分別以130.1%和110.6%的總回報,傲視包含QQQ在內的所有主流指數。誰能想到,在一個由大型科技公司定義的時代,真正的超額收益竟潛藏在這些最不起眼的瓦礫之中? 事實上,從今年四月份的低谷以來,小型股的漲幅已超越大型股。這或許是個微不足道的註腳,但它引出了一個值得深思的猜想:當科技巨頭們為AI的基礎設施投入數千億美元的資本支出時,最終享受生產力果實的,會不會是那些無需承擔巨額成本、卻能靈活運用新技術的中小型企業?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不容迴避的結論:市場的單一敘事往往是投資中最昂貴的陷阱。沒有人能永遠駕馭市場的浪潮,也沒有策略能永遠奏效。分散投資並非一種積極的策略,而更像是一種理性的投降——承認我們對未來一無所知。在當前的市場氛圍下,這或許是唯一明智的選擇。
李浩然 2025-09-04T10:41 很多人經常會問,現在究竟身處歷史的哪個節點?尤其對於當下的科技股狂熱,這個問題也被簡化為一個更具末日感的抉擇:現在是1996年,還是1999年?換言之,我們是站在一場史詩級泡沫的半山腰,前方還有翻倍的瘋狂空間;抑或,我們已在懸崖之巔,腳下是萬丈深淵? 要回答這個問題,先要從格林斯平(Alan Greenspan)在1996年12月那場著名的演說講起。這位前聯儲局主席以他慣有的晦澀措辭,拋出了「非理性繁榮」(irrational exuberance)這個詞,意圖為市場輕輕踩下「剎車」。他當時的數據是充足的:從1980年到他演講時,標普500指數已飆漲超過1200%,年化回報率高達16.5%。網景(Netscape)的IPO剛引爆了一年前的狂潮,一切看起來都搖搖欲墜。 然而,市場將格林斯平的警示,解讀為聯儲局絕不會輕易戳破泡沫的默許。他的演說非但沒能敲響警鐘,從那時到1999年底,標普500指數不僅沒有回調,反而近乎翻倍,年化回報率接近駭人的26%。市場用連續三年的狂飆(1997年上漲33%,1998年28%,1999年21%)徹底嘲弄了這位央行行長的謹慎。直到2000年春天,音樂戛然而止,納指在隨後暴跌超過八成,無數財富灰飛煙滅。 事實上,當前牛市從2009年起步,標普500從谷底的666點爬到如今的5000點以上,累計漲幅超過650%。如果疊加1982至1999年的那輪牛市圖表,你會發現兩條線軌跡驚人相似:起步緩慢,然後加速衝刺,像兩輛失控的賽車在同一條賽道上競速。1982年的牛市持續17年,標普從100點基準漲到1700點;2009年的這一輪,已經跑了15年,基準同樣從100點竄到如今的700點上下。相似之處不只曲線,還有那股熟悉的瘋狂味兒。90年代的電信建設狂潮,燒錢鋪光纖、建基站,結果泡沫破裂後一堆廢鐵;現在的AI資本支出呢?科技巨頭砸下數千億美元建數據中心、買GPU,聲稱這是未來,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場燒錢派對?Nvidia的股價像火箭般竄升,市值超越整個歐洲股市,卻讓人想起當年的Cisco——那個曾經的網路之王,泡沫後股價腰斬再腰斬。 當然,「好友」會說,這次不一樣: dot-com時代的公司多是空殼,沒盈利,沒現金流;如今的科技股呢?利潤率高得離譜,蘋果、微軟坐擁現金山。但數據告訴我們,相似點也有不少。投機熱潮無處不在:SPAC如雨後春筍,meme股票像病毒般傳播,IPO熱鬧得像嘉年華,槓桿交易氾濫,故事股滿天飛,高估值到荒謔,還有那股去監管風潮。標普的市盈率如今徘徊在25倍以上,接近1999年的瘋狂高峰(當時超過30倍),遠高於歷史平均的15-16倍。幽默的是,投資者還在辯論這是「理性繁榮」還是「非理性」,彷彿市場會貼心附上說明書。覺醒吧,市場從不理性,它是人類貪婪和恐懼的放大鏡。 批判起來,問題在於我們總想預測不可預測的東西。短期市場是場賭局,沒人知道鐘擺會盪到哪兒——太遠,就崩潰;停太早,就錯過盛宴。試想,如果你1996年底聽了格林斯平的話,全倉買入標普並持有到今天,年化回報近10%。途中得熬過兩次50%崩盤、9/11恐攻、多場戰爭、油價從150美元暴跌到負值、疫情、高達40年的高通脹、2022年熊市,加上無數小修正。但是,10%年化回報率——這在經歷地獄後還算不錯。更諷刺的是,即使你偏偏在1999年底泡沫巔峰入場,年化回報仍有8%以上。考慮到那是美國股市史上最貴的估值,這簡直是市場在嘲笑完美時機論者:你以為躲過高峰就贏了?錯,市場總有辦法讓你後悔。 現實中,低位「ALL IN」、高位「一股不留」都是不切實的想法。反之,定時平均買入的美妙之處——它讓你分散時點、估值和環境風險。數據顯示,定時平均買入在波動市場中表現優異,因為它買在低點、賣在高點的機會平均化。相反,如果你全倉在場,就得擁抱波動,或者分散資產來緩衝痛楚。試圖每次都成功預測泡沫起點或終點?那比中六合彩頭獎還難。市場的教訓是:長期投資才是解藥。從1926年至今,標普年化回報約10%,扣除通脹仍有7%。但要拿到的前提,是忍受瘋狂——無論是1999式的狂歡,還是2000式的宿醉。 最終,這不是1996也不是1999;這是永恆的市場輪迴,人性永遠是最大變數。投資者若還在糾結「這次不一樣」,不妨照鏡子:你的貪婪鏡像,正是泡沫的燃料。諷刺吧?在這個AI時代,我們有最先進的算法,卻還在重蹈90年代的覆轍。或許,市場會再來一輪狂飆——然後,爆破!但別擔心,長期來看,我們都死了,市場卻肯定還在。
李浩然 2025-08-25T10:30 中國消費市場對全球投資者就像迷宮一樣,因為外界的評論卻像極了盲人摸象。有人指責中國正陷入「消費降級」——房價滑坡、餐飲冷清、航空酒店門可羅雀;也有人對演唱會一票難求、盲盒和黃金首飾熱銷等現象歡呼雀躍。這種割裂的敘事,恰恰證明中國消費的「真相」並非單線上升或直線下滑,而是結構性重組——一場資本與供給、渠道與消費層級的深度洗牌。簡而言之,這不是一場消費寒冬,亦非盲目的春天,而是一次徹底的「底層邏輯重構」。 真正的風暴眼,在於渠道的革命。當整體零售額增長步履蹣跚之時,抖音、快手等直播與社交電商,卻以每年30%的GMV增速野蠻生長,僅2024至2025年間就鯨吞了約兩萬億人民幣的增量。這不是在分餅,而是在砸爛舊餐桌,然後用碎片搭建自己的盛宴。傳統電商5至10%的增速已顯老態,線下實體則更像是在通往博物館的路上。這種系統性的替代,才是理解當下中國消費的唯一密碼。 細心觀察的話,你會發現這場革命的連鎖反應是顛覆性的。新的商業邏輯不再依賴於耗資巨大的廣告轟炸與層層分銷,而是取決於演算法的青睞、內容的病毒式傳播和主播與粉絲間那種脆弱而高效的新型信任。這也重塑了企業的財務模型,傳統的「高市場費用換增長」模式,正被「低銷售費用、高毛利、快增長」的新範式所取代。當美國的「閃購」還需要10至15分鐘來清理庫存時,中國的頭部主播早已在幾秒內結束戰鬥,這種效率鴻溝本身就構成了一種令人生畏的壁壘。 與此同時,供給側的進化速度同樣令人咋舌。這張加速競賽的記分牌上,數字冰冷而清晰:當耐克(Nike)需要18個月才能將一個概念變為貨架上的商品時, Shein 的設計到上線僅需3至7天;當孩之寶(Hasbro)還在為12至18個月的開發週期沾沾自喜時,泡泡瑪特用3-6個月就能完成從設計到引爆社交網絡的全過程。最驚人的是汽車業,當德國的豪華車廠仍固守著4至5年的燃油車開發節奏時,比亞迪(01211)僅用18至20個月就能推出一個全新的電動車平台。 中國企業似乎已將迭代速度本身變成了護城河,用高頻次的推陳出新,來對沖單一爆款的偶然性。這種「唯快不破」的哲學,固然有其風險——品牌沉澱或許會被犧牲——但它極大地提高了成功的概率,並在事實上定義了新的全球競爭基準。 這場深刻的結構變遷,也正在重寫中國的就業地圖。傳統餐飲連鎖的職位正在流失,而直播電商據估算已催生了超過五千萬個就業崗位,其中近兩千萬為全職。這不僅是經濟活動的轉移,更是社會資源與人力的重新配置,為新消費生態的穩定性提供了意想不到的社會基礎。 因此,用傳統零售的衰敗或餐飲業的困境來斷言中國消費的未來,無異於用馬車的標準去評價一輛電動車的性能。舊世界的確在崩塌,但一個規模龐大、邏輯迥異的新世界正在其廢墟上以驚人的速度崛起。對於投資者而言,挑戰已不再是判斷市場的宏觀走向,而是要具備在塵土飛揚的施工現場中,辨別出哪些是行將就木的恐龍,哪些是即將稱霸的新物種的能力。賭注押錯的代價,將會非常高昂。
李浩然 2025-08-18T10:15 又到了那個老掉牙的問題:當市場創新高時,是否註定迎來十年寒冬?對於那些以「估值太高」作為預言依據的所謂先知,歷史早已毫不留情地給予耳光。 從2009年到2025年,金融媒體和投資機構的預測記錄猶如一張滑稽的錯誤排行榜,例如:2009年,法興著名大淡友愛德華茲(Albert Edwards)預計美股要崩了,結果是牛市開啟;2014年,以淡見稱的美國基金經理赫斯曼(John Hussman) 認為泡沫論甚囂塵上,預言未來12年總回報預估僅0.6%;2018年,預測美股十年實質回報僅0.5%。結果呢?S&P 500一路高歌猛進,讓這些預言家們的水晶球成為笑柄。 如果只會盯著估值嚷嚷市場頂點,那麼你可能已經錯過了一場又一場的牛市盛宴。歷史的規律倒是簡單無情——當主流觀點極度悲觀時,市場往往默默醞釀著下一輪大牛市。1942年、1974年、2009年三大底部後,市場皆開啟長達26至27年的結構性上升。假設這次循環無意外,2009年的低點起算,2040年才是終章。這種推論未必嚴謹,卻遠比「這次不一樣」更有說服力,畢竟市場的健忘症比投資者的恐懼還要頑強。 技術派老生常談的50月移動均線,也許無法預測明天的開市價,但卻是檢驗牛熊分界的冷酷驗證工具。每當市場長期守穩於上升的50月均線之上,歷史都證明這是牛市的主場,而非熊市的溫床。與之對比,所謂「新常態」只是過度解讀短期雜訊的產物。當散戶和專家們齊呼「估值瘋狂」,牛市總會令人意外地延續下去,彷彿是對群體思維的最大諷刺。 這種慣性背後有殘酷的現實:長牛之路並非坦途。1958年至1968年,標準普爾500指數雖然翻倍,但期間有7次超過6%的回撤,平均跌幅接近14%。1991年至2000年,9次回撤,平均也有10%。對於那些幻想「只賺不賠」的投資者來說,市場唯一給的保證是讓你在上漲途中不斷懷疑人生。從1百萬到2百萬的旅程,途中總會讓你回吐大半獲利,再讓你重頭做心理建設。這正是複利的殘酷本質——非理性堅持,才能獲得理性回報。 在資產配置上,歷史也毫不留情地嘲笑了那些「逢低加倉小型股」或「全球分散」的理論。過去十年,IWM(小型股ETF)和ACWX(國際股)相對於SPY(標普500)的表現就是明顯的負面教材。只要長期趨勢沒翻轉,盲目配置這些資產不過是自討苦吃。科技股在過去十年被數次宣判死刑,卻一再證明「輪動」只是一種對抗無聊的投機藉口。當然,如果哪天趨勢圖真的翻轉,那就承認錯誤,調倉走人——市場不會因為你的自尊而改變方向。 更諷刺的是,2025年市場站在歷史高位,悲觀情緒卻依然壓倒性佔據主流,這與以往市場見頂時的集體亢奮截然不同。現在的熊市預言家們的論調,既無說服力,也無實質意義。過去一切「預言終結」的時刻,事後看來無非是牛市進行式的插曲。 真正的風險從來不是回撤本身,而是你在每一次回撤時懷疑整個投資邏輯,從而在最低點割肉離場。那些用「資產配置」或「輪動理論」來自我安慰的投資者,最終往往錯過了大牛市的主要漲幅。歷史給我們的唯一啟示,是保持開放、靈活且無情批判自己的假設。市場會不斷證明,群體的恐懼才是最好的反指標。 最後,對於市場未來十年的「上行空間」與「下行風險」——歷史從未允許我們用簡單的數學模型來預測人性的貪婪與恐懼。唯一確定的是,當大多數人懷疑牛市還能持續多久時,牛市往往還未到終點。至於那些不斷警告高估值、呼籲減倉的專家們,建議他們多讀點歷史,少看點新聞。畢竟,市場最喜歡的惡作劇,就是讓最悲觀的人錯過最大的財富轉移。
李浩然 2025-08-11T10:14 當American Eagle(AEO)這條老牛仔褲品牌,搖身一變成為華爾街最新的「迷因股」(meme stocks)主角時,市場的荒謬劇本再添新篇。從2004年店頭那條帶洞牛仔褲,到今天靠一位新生代女星和總統特朗普的社媒加持,AEO的股價像是從沉睡中被電擊喚醒,短短幾日暴漲四成,戲劇性遠超公司本身的經營現實。 這場鬧劇的劇本其實一點也不新鮮。GameStop、AMC、甚至破產的Hertz,早已證明市場對於理性與基本面的尊重如同對八十年代流行髮型的懷舊——人人嘴上說經典,實際上早已拋諸腦後。每當一隻新「迷因股」橫空出世,推特上總會有人貼出那張「價值投資已死」的諷刺圖,市場先生(Mr. Market)彷彿喝下十罐紅牛下開市,瘋狂報價,樂此不疲。 然而,讓我們撕開情緒的糖衣,回頭看看數據。American Eagle的股價,二十年來繞了一圈,今天還在原地踏步,但這並非單一個案。事實上,當代表現最耀眼的標準普爾 500指數前十大權重股,更多是盈利增長的映射。根據J.P. Morgan的最新數據,這些科技巨頭的PE遠超歷史均值,但他們同時貢獻了指數三分之一以上的總盈利。市場過度集中?當然。但這種「壟斷式」領先恰恰是基本面的勝利,而非韭菜們的集體狂歡。 觀察標普500指數與盈利走勢,自二戰以來價格與企業盈利長期如影隨形。偶有脫軌,總會回歸。這不是什麼神祕的市場規律,而是資本主義最赤裸的現實。短期投票機的雜音,再怎麼嘈雜,也擋不住長期秤重機的冷酷。 至於「迷因股」的結局?看看AMC和GameStop的股價崩壞圖表就明白。從巔峰跌去七八成甚至九成,最後只剩下沽空機構在廢墟上跳舞。這些故事不過是市場周期的又一次輪迴,投機者的熱情一如既往,基本面的回歸最終更是無可避免。 「迷因股」的泡沫,是市場幼稚病的反覆發作。價值投資不是死了,而是懶得和這些短期狂歡者爭辯。市場先生依舊每日敲門報價,但理性的投資者已經學會——除了在瘋狂中悄悄賣票,大部分時候,最聰明的選擇就是關上門,靜靜讀一份財報。 如果說市場已經瘋了,那麼歷史數據的冷峻無異於一記耳光。基本面從未失語,只是在等待下一個認清現實的時刻。
李浩然 2025-08-04T10:33 當人工智能(AI)成為互聯網內容的首席收割者,資訊生態系正經歷一場空前的資源轉移。根據Similarweb數據,全球搜尋流量在過去一年驟降15%。這場降幅,不僅僅反映了人類對搜尋引擎的厭倦,更像是AI演算法對網路流量的「吸星大法」。尤其是那些靠內容生存的網站——科普、教育、健康、參考類——無一倖免。健康網站的流量蒸發了三分之一,科學與教育網站損失一成,連冷靜的參考網站都難逃一劫。這一切,只因人們再也不需要點擊來源網頁,搜尋引擎已在首頁奉上「AI總結」,讓好奇心在起點就被扼殺。 Google高舉「合理使用」的大旗,理直氣壯地將全球內容煉成自己的語言模型。AI簡報(AI Overviews)一經推出,與新聞相關的搜尋「零點擊」比例從56%飆升至69%。七成用戶在搜尋頁就滿足了求知慾,連網頁都懶得開。內容生產者看著廣告與訂閱收入一瀉千里,只能在「拉攏與訴訟」間徘徊。News Corp一邊和OpenAI握手簽約,一邊讓旗下子公司起訴競爭對手Perplexity。紐約時報則一面與亞馬遜達成協議,一面對OpenAI提告。這場版權遊戲,已成為律師與經理人的雙人舞。 然而,這些談判桌上的主角,不過是互聯網的金字塔尖。絕大多數網站,既無資格「拉攏」,更無資本「訴訟」。他們的內容對AI公司至關重要,卻又無法撼動巨頭分毫。集體談判?反壟斷法早已堵死這條路。封鎖AI爬蟲?等同自我放逐於搜尋結果之外,堪比網路時代的自殺。 為了讓內容生產者多一點議價空間,Cloudflare開始主動詢問新客戶:要不要讓AI公司抓取你的網站?甚至測試「按抓取付費」模式,希望為網站主爭取一絲主動權。Tollbit則自詡為「機器人付費牆」,讓內容網站對AI爬蟲分級收費,新內容貴一點,舊內容便宜些。據稱今年第一季,Tollbit已處理了1500萬筆微交易,服務了2000家內容供應商,從美聯社到Newsweek無所不包。至於收費最高的,竟是一家地方小報,令人忍俊不禁——小蝦米也懂得對大鯨魚開價。 另一種模式,來自廣告老兵Bill Gross。他創辦的ProRata主張,AI答案旁邊的廣告收益應該按照「內容貢獻度」分配給原網站。旗下Gist.ai已與五百多家內容機構分潤,連金融時報和大西洋月刊都榜上有名。這種計算「內容DNA」來分錢的思路,或許比律師信更有效。 當然,Google對流量流失的說法不以為然。他們既不承認,也拒絕公布數據。畢竟,用戶不點擊網頁,或許不全是AI的鍋,也許他們只是刷短視頻、聽播客去了——這也算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劑。 互聯網曾是一個內容百花齊放、流量自由流動的烏托邦,如今卻成了AI的自助餐廳。內容生產者淪為免費的數據農場,維權無門,創新無力。這場「AI殺死網站」的鬧劇,最終會讓整個網路只剩下沉默的機器與空洞的答案。人類創造的價值,難道只能在餵養AI的過程中,無聲消散?如果沒有人能拯救網路,也許只能等AI自己吃膩了,才會想起人類創作內容的珍貴。
李浩然 2025-07-28T11:03 請原諒那些在牛市里意氣風發、指望美股像阿波羅火箭一樣永遠直衝雲霄的投資者。畢竟,當你被過去十年科技巨頭的賺錢能力燒得頭暈目眩,誰還想理會經濟學的老古董理論?「新經濟」、「新利潤率」、「新時代」——這些詞每隔一代就會被重新包裝一次,像打折清倉的iPhone。 經典說法是:過去百年美股年化報酬約10%,如今新一代七巨頭(Magnificent 7)利潤率高得嚇人,難道不是該把未來預期拉到13%、甚至15%?太天真。這種樂觀預期就像相信一杯咖啡能讓你三天三夜不睡,終歸會撞到牆。 先來看看數據。標準普爾 500指數的市盈率,如今穩穩站在24倍以上,遠超中型股和小型股的17倍。有人說,科技股主導時代,這種溢價理所當然。這話沒錯,但這些估值已經把「新利潤率」搾乾了。除非你相信蘋果和微軟未來能像大白鯊一樣把整個經濟都吞掉,否則這種估值只會把未來收益提前消耗殆盡。 經濟增長有極限,這不是情緒問題,而是物理學。Kleiber』s Law的啟示是:體型越大,效率越高,但增長速率越慢。一隻大象比一隻老鼠節能,但沒見過大象長到像郵輪一樣大。現今全球股市市值已近50萬億美元,繼續指望其以複利15%狂奔,邏輯上等同於預期美國GDP像病毒一樣無限繁殖——最後只會讓經濟模型和現實脫節。 企業利潤終歸要靠全球消費者掏錢。當然,軟體訂閱和數位廣告比造車造鐵軌賺得快,但消費者的錢包卻沒有跟著AI的曲線指數化膨脹。每一分超額利潤,最終都要找市場接盤。當全世界都把退休儲蓄押在「科技股永動機」上,風險就像雪球一樣在估值底下悄悄滾動。 牛市里沒人會問這些問題,因為大家都忙著在網上發財文、重讀巴菲特語錄,彷彿只要信仰夠虔誠,複利奇蹟就會降臨。但一旦熊市來臨,這些樂觀論調會像流行語一樣一夜之間過時,轉而開始崇拜末日預言家。投資人的心理波動,和市盈率的曲線一樣,從來沒什麼創新。 投資的現實很殘酷:高成長時代終究會讓位於規模經濟的物理上限。那些把15%當作新常態的人,無異於相信地球是平的。估值越高,未來回報越低。這不是悲觀,而是算術。 至於那些還在牛市狂歡,幻想自己比鄰家更快致富的人,最好記得:市場永遠能以你想不到的方式讓你清醒。至於市盈率24倍的標普500,祝你好運。
李浩然 2025-07-21T10:13 如果華爾街有一塊墳場,2020年代的美國國債很可能已經在那里預留了自己的墓碑。翻開德意志銀行的長期收益率圖表,那條1920年代後幾乎沒有見過底的藍線,如今徹底栽進了負增長的泥潭。這不是什麼技術性調整,也不是什麼正常迴歸,而是「史上最慘十年」—如果還嫌這個說法不夠戲劇化,不妨問問那些以為自己買了「無風險資產」的債券持有者。 冷冰冰的數字勝過千言萬語。按名義回報計算,2020年代美國10年期國債年化報酬率-1.2%,長年期國債更是慘烈至-4.4%。這還只是表面。當通脹的惡魔入侵,現實比表格更殘酷。以實質回報觀之,10年期國債-5.1%,長年期國債-8.3%。放眼近百年,只有二戰與70年代石油危機能與之並肩,然而那時候至少名義利率還撐得住面子。 這不是什麼隱性損失。iShares 20+年美國國債ETF一路下殺,至今仍在高點腰斬的40%深坑里掙扎。若同樣情況發生在美股,金融媒體恐怕會天天直播「資本主義完蛋了」大戲。但債券市場的血流成河,卻只換來一片死寂。原因也許很簡單——債券還有個「到期還本」的自欺安慰劑。然而,這種「只要不賣就沒損失」的鴕鳥哲學,無法掩蓋現實:一整代人正在親身經歷「固定收益」如何變成「固定失血」。 更諷刺的是,這場災難本可以避免。當2020年長端利率趴在地上,短債、T-bill收益率明顯更高,風險更低——明明擺在眼前的選擇,卻還是有無數投資者迷信久期神話,咬牙死守長債,仿佛美聯儲永遠不會加息,通脹永遠是歷史名詞。 現在,利率終於回到4%-5%。債券突然變得「有吸引力」了?這不過是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幻覺。沒錯,未來回報確實有望改善,但也僅僅因為過去跌得夠慘。美國國債,這個曾經的「全球風險資產定價基石」,現在成了金融市場最大的黑色幽默。 或許有人還會安慰自己:「只要不再升息,回報就會修復。」但歷史教訓擺在眼前,市場不會永遠善待習慣於零利率時代的投資者。這個十年,債券市場終於證明了自己不是避風港,而是風暴中心。未來是否會更好?也許吧。但很少有資產能像美國國債這樣,既能讓你睡得安穩,又能讓你在夢里流血不止。 這不是最糟糕的十年嗎?當然是——而且還遠未結束。
李浩然 2025-07-14T10:40 在商業世界,速度被奉為信仰。但真正的致命武器,往往是時間本身。當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M&M糖果及Snickers朱古力生產商瑪氏(Mars)與「股神」畢非德的投資旗艦公司巴郡哈撒韋(Berkshire Hathaway)花230億美元收購箭牌口香糖(Wrigley)時,市場評論還在忙著給這樁交易貼上「抄底」標籤。它們錯過的,不是價格,而是脈絡。這不是一次即興操作,而是幾十年資本與信任的複利結果,終於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但這一次,企業節奏的哲學比現金流量表更接近真相。真正能在危機中快如閃電的公司,其實早在風平浪靜時就慢得驚人。當市場恐慌、槓桿買家四處逃竄時,巴郡在幾天內投入數十億美元。JPMorgan在一個周末吞下貝爾斯登(Bear Stearns),而其他人還在開會討論風險敞口。 不是他們更聰明,而是更有節奏感。他們看得懂時間的地圖。具體來說,三張地圖:節奏層(pace layers)、S型成長曲線、與信任資產負債表。這不是什麼新理論,而是現實世界的營運物理學。無知這些結構的企業,最終會被它們壓垮。 美國反主流文化雜誌《全球概覽》(Whole Earth Catalog)創辦人布朗德(Stewart Brand)的「節奏層」理論是張地質學式的時間剖面圖。從時尚(兩周一個迴圈)、到商業模式(按季變化)、到基礎設施(十年打底)、再到治理與文化(百年與千年),整個系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運作。快的層需要慢的層撐著才不會翻車。科技創業公司經常搞不清楚這點,以為可以靠一輪輪迭代把文化和治理也一起升級。結果就像在Instagram上熱炒憲法修正案,熱鬧是熱鬧,沒人理你。 蘋果(Apple)的節奏控制是現代資本主義的交響樂。iPhone顏色每季更新餵飽時尚層,產品節奏驅動商業層,但真正的護城河是iOS平台,用了二十年打造的基礎設施。App Store的治理緩慢且保守,文化層則仍然活在Steve Jobs的精神遺囑里。競爭者以為贏得了時尚層就能撼動蘋果,結果只是在自我感動。 這種節奏管理的精髓是:快的事情可以快,是因為慢的事情早就慢慢做完了。Zara的兩周上新依賴的是十四座工廠與RFID系統穩定運轉。Stripe每天釋出新API功能,看起來敏捷無比,背後是十年不掉線的核心支付系統與工程治理架構。這些真正的「快」,是慢工出細活的結果,而非幻覺中的敏捷。 至於S型成長曲線,它殘酷得令人不舒服。每個業務從緩慢起步、爆炸成長、最後平緩死亡。Netflix在DVD業務巔峰時自殺式轉型投資串流,2009年花了2億美元在一個還不能流暢播放的業務上。Blockbuster則選擇「優化」現有店面,現在你只能在博物館看到它的商標。 類似劇本也出現在微軟。2014年,微軟(Microsoft)行政總裁納德拉(Satya Nadella)把整個公司從PC軟體拋向還在幼兒園階段的Azure雲端業務。投資人崩潰,分析師叫囂,股價一度停滯。但現在,Azure每年創造600億美元營收,微軟市值突破3兆。這不是靈感,是對曲線的辨識力。真正厲害的領導人懂得何時踩煞車、何時跳車。 比亞迪(01211)的案例也讓這種「慢速埋伏」的策略更具說服力。公司則用了20年做電池,當全球車廠終於意識到電動化是場革命時,他們已經靠電池化學專利與供應鏈整合立於不敗之地。2024年,全球電動車銷量第一,不是Tesla,是比亞迪。 這種成功看似偶然,其實是時間的複利。真正的關鍵詞是「信任」。在2008年,畢非德能在電話內向高盛下注80億美元,是因為40年來他從不違約、不亂槓桿、不玩花樣。那筆錢不是閒置現金,而是信用的實體化。他不需要盡職調查(due-diligence)報告,因為交易對手信任他比信任他們的律師還多。 而JPMorgan能在一個周末接手貝爾斯登,是因為戴蒙(Jamie Dimon)花了十年建立與監管機構的信譽。他們不是唯一有資本的銀行,但是唯一被信任能在週一開門營運的銀行。這種信任不是靠新聞稿建立的,是靠無數季度堅守保守財務原則與不吹牛的沉默累積的。 真正的競爭優勢,不在於誰跑得最快,而在於誰能在風平浪靜時,緩慢而準確地布下每一枚棋子。這些棋子一旦排成陣列,當風暴到來,才能如閃電般出手。 商業社會其實早已不是邏輯的競技場,而是時間與信任的賽局。
李浩然 2025-07-07T10:13 在金融市場,最響亮的聲音往往來自於派對最喧囂的角落。此刻,沒有比環繞著輝達(Nvidia)GB系列晶片的AI伺服器供應鏈更熱鬧的地方了。從台北到矽谷,預測數字被描繪得如同黃金般璀璨:僅GB200伺服器機櫃在第三季的出貨量就上看萬台,2025年全年整個GB系列更劍指兩萬大關。這場由輝達擔任主祭的盛宴,讓台積電及其供應鏈的每個參與者都相信,一場史詩級的資本盛宴已然降臨。然而,市場愈是興高采烈的時候,我們更必須提出那個煞風景的問題:當音樂停止時,誰會發現自己手上沒有椅子坐? 表面上看,目前的市場環境是一幅無懈可擊的成長藍圖。台積電的5奈米與4奈米產能被預訂一空,訂單能見度延伸至2026年,這讓公司主席魏哲家有底氣喊出「AI榮景至少還有五年」。營收預期以美元計價將成長超過25%,這在關稅與匯率波動的逆風中,聽起來簡直像是經濟奇蹟。下游的組裝巨頭如廣達、鴻海,也紛紛上調資本支出,準備迎接雪片般飛來的訂單。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AI不僅僅是浪潮,而是一場改變產業地貌的板塊運動。 但魔鬼往往藏在細節里,而市場的狂熱尤其擅長掩蓋這些細節。首先,讓我們審視這份近乎完美的訂單簿。整個供應鏈的繁榮,幾乎完全繫於輝達一家公司的成功。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集中度風險。市場將所有雞蛋都放在了黃仁勳那個價值連城的籃子里,並祈禱他永遠不會失手。儘管Meta與亞馬遜(AWS)的ASIC晶片需求為故事增添了些許多元性,但其規模與影響力,在輝達的光芒下仍顯得微不足道。供應鏈的韌性,在單一客戶的絕對主導下面前,更像是一句空談。 其次,地緣政治的蜜糖可能瞬間變為毒藥。文章提及由特朗普支持的《一個美麗大草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將晶片投資稅收抵免從25%提高到35%,這對台積電在美國的擴張無疑是重大利好。然而,將企業的未來與華盛頓的政治風向綑綁,是一場高風險的賭博。美國的政策補貼從來不是免費的午餐,它附帶的是對技術、產能、甚至最終定價權的隱形控制。當下的慷慨,可能在下一次選舉後就變成嚴苛的枷鎖。台積電正小心翼翼地走在鋼索上,試圖平衡來自華盛頓的「善意」與自身經營的獨立性。 再者,利潤的品質比營收的增長更值得玩味。報導輕描淡寫地提到「毛利率可能微幅下滑」,這在產能全開、價格上漲的背景下,是一個極不尋常的警訊。這背後揭示了殘酷的真相:在美國亞利桑那州設廠的成本遠高於預期,先進製程與CoWoS封裝技術的研發費用正以驚人速度吞噬利潤。即便全年總利潤能創下新高,但利潤率的侵蝕,已為未來的盈利能力埋下了隱憂。股東們慶祝的是創紀錄的利潤數字,但對沖基金看到的,卻是正在被壓縮的賺錢效率。 最後,再看看那些在浪潮中跟隨台積電起舞的「夥伴們」。從漢唐、帆宣等工程服務商,到辛耘、京鼎等設備材料供應商,他們手握創紀錄的積壓訂單,看似風光無限。但他們在本質上是這場盛宴的「抬轎者」,而非座上賓。他們的利潤空間更薄,對終端需求的變化更為敏感。一旦輝達的需求放緩,或台積電因成本壓力而延後擴產計畫,這些處於產業鏈末梢的公司將最先感受到寒意。他們今日的榮景,完全是建立在巨人肩膀上的倒影,而巨人任何一次輕微的晃動,都可能讓他們跌入深淵。 總結而言,台灣的半導體產業無疑正處於一個黃金交叉點,AI的確是真實且強大的驅動力。但當所有人都為眼前的數字狂歡時,真正的投資價值在於辨識出被熱潮所掩蓋的脆弱性。事實上,在台灣半導體供應鏈的繁榮背後,潛藏著一個根本性問題:這是一場由AI需求與政策紅利聯合驅動的短期狂熱,還是一個真正可持續的成長故事?答案可能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也可能令人不安。當所有人都在吹捧AI的無限未來時,也許最值得關注的數字,不是伺服器的出貨量,而是那些即將到來的需求增速拐點。
李浩然 2025-06-30T10:30 在這個資訊流動比金錢還快的時代,「年輕致富」早已不是美國夢的專利,而成為全球青年的普世迷思。據統計,2023年全球40歲以下白手起家億萬富翁人數創歷史新高,多數來自科技與新媒體。這個現象的本質不是財富的普及化,而是貧富分化的新演算法。畢竟,YouTube千萬粉絲與矽谷創業神話背後,99.9%的年輕人只是在為頂端的0.1%創造流量而已。 「發財靠AI,爆紅靠臉皮」,這是當下主流的青年財富敘事。數據顯示,2022年TikTok百萬粉絲以上帳號平均年齡僅23歲,而同年AI創業投資額年增率高達38%。但這些數字的真相是什麼?「如果你到30歲還沒成功,那你完了」的潛台詞,當財富變得唾手可得,青春不再象徵努力與成長,只剩下被流量算法獵殺的焦慮。 還在講「贏在起跑線」?最新的神話已經是「起跑就衝線」。人們愛談馬斯克、朱克伯格20歲就億萬身家,卻忘了每年全美超過90%的新創企業三年內倒閉,網紅平台的自然流量紅利早已被資本壟斷。天才或幸運兒的故事為什麼能洗腦一代人?因為龐氏騙局總是靠少數中獎者維持幻象。事實上,根據彭博社數據,全球30歲以下自力更生的億萬富翁比例不到0.003%,你中大獎的機率遠低於被閃電劈中。 「年輕致富」的副作用早已寫在時代的臉上。童星、體育神童、網紅爆紅,人生多數以崩壞收場。Jon Hamm與佐治古尼的晚成故事,恰恰說明過早獲得財富只會讓人錯過建立成熟心智與人際網絡的機會。財富本該是人生的副產品,而不是主菜,否則只會吃出消化不良的靈魂。 真正值得深思的不是「怎麼年輕致富」,而是「為什麼我們如此渴望年輕致富」。這不是對未來的信心,而是對現實的絕望。面對房價收入比失控、就業市場內卷、社交媒體的炫富焦慮,所謂「財富自由」早已變成了逃避現實的集體幻覺。 與其追逐那0.1%的幸運,不如像老派人那樣無聊卻穩健地理財。數據證明,長期複利的力量遠比一夜暴富更可靠。財富的本質永遠是時間的朋友,而不是青春的敵人。當你焦慮於未能在25歲就擁有私人飛機時,記得:99.997%的人和你一樣,還在地鐵里擠著手機看這些神話。 年輕人啊,別太把快速「財自密碼」當真,這玩意兒往往比你的青春壽命還短。
李浩然 2025-06-24T10:17 在企業世界里,最被誤解的不是創新、不是ESG,也不是AI,而是股價。對大多數CEO而言,股價就像一個總是「說錯話」的親戚,無論漲跌都讓人尷尬。根據八十年代一項調查,超過六成的高階主管認為市場低估了他們的公司。不出所料,認為自家股票被高估的,只有2%。這和問酒鬼自己醉不醉差不多有說服力。 但市場並不喝醉,它只是冷血。它不關心你努力不努力,只在乎你值不值得。每一個股價,其實都是一張未來現金流的折現票據,是市場對你五到十年後會不會還錢的判斷。而這個價格,遠比企業年報或投資者簡報誠實得多。 讓我們先回顧一個真實案例:一家大型企業股價從$50漲至$75,漲幅遠超大盤。管理層欣喜若狂,但市場的訊號其實是:「我們預期你會變成另一家公司。」管理層做了功課,從分析師報告中推估出市場對其未來十年的假設:要讓$50的股價成立,公司只需照著預期成長;但要撐住$75的價位,就得把銷售年增率從8%拉高至11%,或將營業利潤率從12%提升到16%。對一間老牌企業而言,這不是成長,而是重生。 更離譜的是,當時利率下滑本應對估值有正面影響,但實際貢獻的股價漲幅僅$5。剩下的$20?市場在下注公司會進行大規模重組或資產拆分。甚至有分析師喊出公司「零件」的價值比整體還高,估值高達$100。這不是投資信心,而是收購威脅。市場在說:「你不動刀,我們找人幫你動。」 這背後的數學也很赤裸。假設你是一家食品公司,要讓市場接受你值$65每股,只要你維持6%的銷售增長與6.8%的營業利潤率就夠。但若你想讓市場買單$80的價格,則利潤率要逼近8%。如果你膽敢開出$120的收購價,那就得保證6%成長下能跑出超過10%的利潤率。這種利潤率,連分析師都不敢寫進報告里。 再看一間科技企業:它一家科技製造商,股價為$128。根據市場預期,它需在未來六年內維持23.6%的公司整體回報率,才能讓股價合理化。問題是,它的資金成本(cost of capital)只有12%。這代表市場預期它的每一分投資都要創造出遠超資金成本的價值。 但管理層預測未來回報率僅約20%。這表示什麼?市場預期和管理層的戰略之間,出現了3.6%的落差。這不是小數點的細節,而是價值創造的缺口。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常看到企業股價不跌反漲,或不漲反跌:因為市場不是在看你今天做什麼,而是在問你明天會不會做錯。 許多公司設定的投資門檻仍僅以資金成本為準,似乎只要投資報酬率超過12%,就值得投資。這種邏輯就像說「只要考試不零分,就值得去考」。對市場而言,12%是起跑線,不是終點線。如果這家科技企想要證明自己配得上$128的股價,就不能只在資金成本附近打轉。 這不僅是估值問題,更是激勵問題。設定太低的投資門檻,會讓管理層安於現狀;設定太高,則可能錯失真正的價值創造機會。優秀的企業會從市場預期倒推出應該達成的戰略目標,再用具挑戰性的門檻來驅動投資決策。 更進一步,這個市場訊號分析法還能用來評估管理表現。當股價隱含的回報率高於管理層提出的計畫,那麼管理層不是天真就是偷懶。若企業只獎勵超越資金成本的投資決策,那麼任何一間僅僅「不虧錢」的企業,都能領獎金。但若以市場預期為標準,那麼只有真正創造價值的人才有資格加薪。 當然,也有人會說市場預期未必合理。這沒錯。但企業無法選擇市場的情緒,只能選擇自己的反應。你可以不喜歡股價,但你不能不讀懂它。因為在這個併購橫行、資本流動快速的時代,股價不只是一個結果,也是一個命令。它在說:「證明你值這個價,否則我們會找別人來證明。」 想像市場是一個不說安慰話的合夥人。他每天都給你一個數字,冷冷地說:「這是我對你未來的評價。」你可以忽略他,但他不會忘記。你可以辯解,但他不會聽。你唯一能做的,是讓他後悔低估你。 或者,更現實地說——別讓他高估你。
李浩然 2025-06-16T10:30 金融市場的長期信仰不過百年歷史,卻早已被奉為現代資本主義的金科玉律——只要你夠耐心,股市終將回報你豐厚的果實。這種信仰支撐著公積金、ETF、主權基金與全世界數以億計的財富規劃。但如果這一信仰只是歷史偶然?如果未來不再像過去那樣上漲?如果股票,不再是長期的保值之道? 這是一個極度不舒服的問題,尤其對那些「每逢下跌就加碼」的投資顧問而言簡直是對信仰的褻瀆。但不舒服的問題往往才值得回答。 首先需要承認,所謂「長期上漲」的歷史其實極為短暫。投資者對美國股市長期回報的認知,並不是從華爾街發展之初便存在,而是1960年代才由美林證券副總Louis Engel出資、芝加哥大學教授們耗時四年拼湊出來的歷史數據。從1926年到1959年,標普指數總回報超過2,700%,年化回報10.3%。一組數字,改寫了整個資產管理業的價值觀,也創造出「被數據喚醒的信仰」。更諷刺的是,從1960到2025,年化回報率竟然微幅上升至10.4%。政策失誤、戰爭、科技泡沫與金融危機,最終只留下0.1%的差距。這像不像一場經濟版的黑色喜劇?市場,這個經常被誤判為情緒化生物的巨獸,居然在近百年中,維持了驚人的穩定性。 問題在於,百年歷史在整體人類文明中並不比一場打噴嚏來得長久。再者,這100年的股市榮景本質上是一次宏大的歷史特例,而非普適規律。它建立在一組極為罕見的變數組合之上:嬰兒潮人口紅利、戰後全球重建、美元霸權、技術創新與全球化的同步推進。換言之,這是一次歷史的順風車,而非宇宙的自然法則。 所以問題來了:如果科技進步過快、資本過剩、勞動邊際價值趨近於零,導致企業利潤難以為繼,是否有可能讓股市不再上漲?當代的投資者是否正在接近一種「資本的終極悖論」——當技術創新取代了利潤動機,股東價值成了歷史遺跡? 不少人提到日本作為警訊。日經指數自1989年泡沫高點以來,花了30年才勉強收復失土——這當然不是什麼「長期回報穩健」的典範。但更令人不安的不是日經,而是《星空奇遇記》(Star Trek)。在那個世界里,科技徹底消除了貧窮、疾病與工作的必要性。這聽起來像天堂,但對資本市場而言,這是地獄。沒有勞動、沒有消費、沒有競爭,也就沒有利潤、估值與成交量。買股票做什麼?買來懷舊嗎? 或許這種未來仍屬幻想,但問題的本質不在預測未來,而在質疑對未來的預設。當投資行為建立在「未來一定會更好」的信念上時,這種信念本身就成為最大的風險。如果未來沒有更好,那麼所有精密模型、退休規劃、資產配置,全都建立在砂土之上。 反過來說,如果你真的相信股市會永遠失能,你的對策會是什麼?囤黃金、埋比特幣、屯子彈?這不是資產配置,是社會崩壞模擬。當你需要用金條換雞蛋時,標普500的市盈率早已不重要了。 歷史的教訓告訴我們,投資的最大風險不是市場的波動,而是投資者的恐懼與退縮。儘管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但選擇放棄投資,是唯一可以確定失敗的策略。股市的魅力從來不在於它的保證,而在於它對人類進步與創造力的信仰。那些懷疑這一點的人,或許應該好好想想:當未來真的不如今天時,你的金錢還有任何意義嗎? 所以,將悲觀的末世論留給科幻作家吧。對於投資者來說,唯一值得關注的現實是:一旦你選擇退出市場,才真正無法參與人類創造價值的遊戲。而這,是最無可挽回的損失。
李浩然 2025-06-09T11:46 在交易這件事上,輸錢不是風險,而是條件。真正的風險,是你不肯接受這個條件。 我們都聽過這樣的問題:「我該怎麼擺脫連敗?」這句話的潛台詞其實是:「我可不可以只贏不輸?」這種思維方式與其說是交易策略,倒不如說是賭徒心態的進化版本。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心態在金融市場上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是主流。 根據歷史數據,任何有統計優勢的策略,即便年化回報亮眼,其勝率也往往停留在50%到60%之間,而且還是建立在數百筆樣本的基礎上。換句話說,即使你是個頂尖的系統交易者,也可能不時遭遇五連敗、七連敗,甚或是十連敗。這不是異常,而是常態。除非你相信硬幣會永遠交替出現正反面,那麼你也該接受,連敗只是機率分布的一部分。 但市場從不缺乏幻想。連敗一來,多數人首先質疑的不是機率,而是自己,接著是策略,然後是整個宇宙。於是他們開始調整參數、改變進出場時機、重寫策略、換指標、甚至拜訪風水師。這種行為在數據科學的語境下,只能稱為:過度擬合(Overfitting),不但無益,還會摧毀原本的優勢。 如果你無法忍受十次虧損,那麼你也不配擁有第十一筆可能翻倍的獲利。這就像一個馬拉松跑者在第5公里因為喘不過氣而懷疑自己是否該改跑百米賽。這不是策略問題,這是認知問題。 交易的勝利來自樣本數的堆疊,而樣本數的堆疊,來自一致性的堅持。這是一個殘酷的邏輯悖論:你要在看不到結果的時候,仍然相信統計長期會站在你這邊。這種信仰,稱為紀律。大多數人沒有,因為他們太在意下一筆交易的輸贏。他們將每一筆交易都當作命運的審判,而不是試驗的一部分。結果是,他們輸在了心理,不是方法。 這也是為什麼,真正的問題從來不是「如何擺脫連敗」,而是「你是否早已接受連敗的存在」。如果你沒有預先在風控模型中納入連敗的可能性,那麼當它發生時,你的反應不會是執行,而是恐慌。而當交易變成情緒反應,你就已經從市場參與者,退化成市場獵物。 說到底,輸贏只是統計的波動。真正的專業交易者不會問「我什麼時候能脫離連敗」,因為這問題本身就透露了短視與焦慮。他們關心的是「我是否還站在期望值正的那一邊」。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連敗就只是風險預算的一部分,就像工廠的原材料耗損或企業季度的營運成本。沒有人會因為一桶潤滑油用完了,就質疑整台機器是否該報廢。 連敗不會殺死你,否定連敗才會。那是一種自我否定的開始,也是一種企圖違抗統計真理的傲慢。而市場對於這種傲慢的懲罰,從來都不輕。 所以,下一次你問自己如何走出連敗之前,先問問自己:你當初是不是就沒打算輸?如果是,那你連進場的資格都沒有。
李浩然 2025-06-02T10:28 市場上充斥著自詡能預測未來的「先知」,他們聲稱能精準判斷市場轉折點。然而,真正的投資智慧並非來自水晶球,而是對風險的清醒認知。 華爾街有句老話:預測市場走勢的專家分兩種——錯誤的和即將錯誤的。市場時機的問題不只是在於它難,而是它邏輯上就不成立。你不只要一次對,還要兩次對:一次在賣出時機,一次在買回時機。這種「雙殺」模式,勝率比長期婚姻還低。根據 Morningstar 數據,過去20年最常見的投資錯誤之一,就是投資人錯過了市場最好的幾天,而那幾天往往決定了全年的回報率。 事實上,當聯儲局坐擁全球最龐大的經濟數據庫和最頂尖的經濟學家團隊,卻依然在2021年將通脹判定為「暫時性」。如果連他們都無法準確預測利率走向,那些在財經節目上侃侃而談的「專家」又憑什麼自信滿滿? 反觀風險管理,它的邏輯則簡單粗暴:你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你準備好各種可能。這不是謙遜,而是務實。風險管理承認市場是混亂的、非理性的、時而瘋狂的,並設法在這場混亂中找到生存之道。 在疫情期間,當美國國債收益率跌破1%,投資長債的風險遠大於回報,於是他們選擇轉向超短年期債券。這不是預測利率會上升,而是拒絕接受「為了1%的收益,承擔30%的下跌風險」這種拙劣交易。這種做法不是市場預測,而是值博率的評估。結果怎樣?利率從0%狂飆至5%,債市崩跌。他們沒預測對什麼,他們只是沒做蠢事,就贏了。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極其正確。從2021年至2023年,聯儲局將利率從近零推升至5.5%,創下40年來最激進的升息周期。長期美國國債價格暴跌超過40%,跌幅堪比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股市崩盤。那些堅守「買入持有」策略的債券投資者,至今仍在舔舐傷口。 當短期國債收益率飆升至5%時,為何要承擔額外的久期(Duration)風險?這就像在賭場里,當莊家優勢過大時,聰明的賭徒會選擇離桌,而非加碼下注。 更耐人尋味的是,市場時機往往被包裝成「主動管理」的高級形態,收取2%費用,然後向客戶解釋為何錯過了一整年的牛市。風險管理則不性感,它不承諾超回額報,只承諾降低愚蠢。它不像市場預測那樣吸睛,也不會上電視台當嘉賓,但它活得比較久。 隨著年齡增長調整資產配置、根據財務狀況變化調整風險敞口、定期再平衡以維持目標配置——這些看似平淡無奇的操作,卻是長期投資成功的基石。它們不需要預測未來,只需要承認我們對未來的無知。 然而,投資人的心理需求與市場的隨機性永遠矛盾。人類渴望確定性,而市場的本質是隨機。市場時機就是這種心理需求的產物,是一種對控制的幻想。但幻想終究要付出代價。2008年的金融危機,2020年的閃崩,2022年的債災,哪一個是預測成功的範例?更多時候,市場時機只是把風險延後,然後在最脆弱的時候爆炸。 風險管理則是一種對無知的承認。這不是投降,而是成熟。市場時機關心結果,但風險管理關心過程。前者追逐不可控的幻影——完美的進出場時機,後者建構未來。前者是賭徒,後者是工程師。 在一個充斥著自信預測的世界里,謙遜地承認「我不知道」,反而成為了最珍貴的投資智慧。聰明的投資者不是那些聲稱能看透水晶球的人,而是那些明白水晶球本就模糊不清,卻依然能夠在不確定性中前行的人。
李浩然 2025-05-26T10:26 股市再度上漲,投資者再度入場,ETF資金流入創新高,連一個1%的跌幅都能觸發「買進狂潮」。這一切聽起來已經不像市場,而像是一場集體催眠。問題是:這些錢到底從哪里來?答案是:幾乎從你沒注意的每個角落。 先看看數據。VOO 今年以來吸金超過620億美元,是第二名(美國短債ETF SGOV)的四倍。這不是領先,而是「車尾燈」也看不到。這支標普500ETF的表現就像2000年巔峰期的老虎活士(Tiger Woods),其他ETF只能在後頭喘氣。摩根大通(JPMorgan)的數據更直接:只要標普500下跌1%,散戶就衝進市場,4月9日中午12點前,美國散戶淨買入金額就突破40億美元,創歷史紀錄。 這場瘋狂的燃料從哪里來?一部分從債券市場撤退的資金。根據Morningstar數據,4月份美國可課稅債券基金淨流出超過430億美元,而股票基金淨流入212億美元。債券不再是避風港,而是彈藥庫的火藥——等股市一跌,立即開火。 再來是貨幣市場基金。這些「現金的最後堡壘」目前坐擁近7萬億美元。2025年4月,當市場下跌時,有1,250億美元從這些基金中流出。這是什麼概念?這不只是買低賣高的反應,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搶購,只是搶的不是衛生紙,而是標普指數。 個人儲蓄也沒閒著。根據FRED數據,美國家庭握有的活期存款和現金仍維持在4.5萬億美元以上。疫情後的量化寬鬆像是給了美國人一筆不該存在的財富紅利,如今這些錢正以ETF的形式重新進入市場。問題是:這真的是理性投資,還是「FOMO」的錯失恐懼症? 更諷刺的是,這一輪資金潮還有一位意想不到的推手:通脹。從2020年起,物價上漲了24%,但平均時薪漲了27%。看起來像是一場工資勝利戰,其實是貨幣幻象。你賺得多了,但買到的東西沒變多,只是你以為自己有更多可以投資的錢。這場遊戲的本質,是名目增長的錯覺驅動了實質資金流入。錢變多了,但價值沒變多,資產泡沫卻實實在在地膨脹了。 這種情況難道不令人聯想到2000年初的網路泡沫?當年也是資金氾濫、投資者瘋狂、估值嚴重偏離基本面。不同的是,這回的資金來源更加分散、更加隱蔽、更加日常化。這不再是科技熱潮點燃的狂熱,而是系統性流動性過剩下的集體自我安慰。 當然,這場資金洪流還未見頂。只要聯儲局不急著加息、只要散戶還有子彈、只要ETF仍是「新時代信仰」,這場資金遊戲就還會繼續。但投資人最好記住:當所有人都知道「逢低買入」這一招時,低點很快就會變成陷阱,而不是機會。 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更似是從左口袋拿到右口袋。以為自己變有錢了,但市場從不相信幻覺,最終會有一次是「終極」下跌。
李浩然 2025-05-20T10:18 當俄羅斯坦克駛入烏克蘭,西方的經濟分析師急忙用GDP數據安慰自己:「俄羅斯經濟體量僅相當於西班牙加葡萄牙。」然而,數年後的殘酷現實是,這個「小型經濟體」的軍火生產量超過了北約國家的總和。在戰爭中,無人會被那些漂亮的PowerPoint或PDF砸死。這句話聽來冷冽,卻是對21世紀「虛擬實力」最銳利的批判。 1939年,美國陸軍擁有325輛坦克。二戰結束時,這個數字達到了86,000輛,增長了驚人的250倍。在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Roosevelt)宣布年產50,000架飛機的目標時,希特勒嗤之以鼻:「美國不過是選美皇後、百萬富翁和好萊塢的國家。」然而,戰爭結束時,如果將美國生產的「飛行堡壘」轟炸機首尾相連,其長度足以從華盛頓特區延伸至紐約。 對比當下:俄羅斯2023年生產的炮彈數量超過1,200萬枚,而美國僅為30萬枚。烏克蘭需要的炮彈數量,竟使美國軍方發言人不得不承認:「我們的機床工具行業已被摧毀。」蘋果舵手庫克(Tim Cook)曾一語道破:「在美國,想開一場模具工程師會議都湊不齊人;在中國,可以塞滿幾個足球場。」這不是誇張,而是美國製造業生態系統的消亡。1940年,美國擁有約200家機床製造商。然而今日美國,這一行業已幾近滅絕。從2000年到2020年,美國流失了近400萬製造業工作崗位,機床產量下降了66%。 製造業生態系統不僅包括大型企業,還包括成千上萬的供應商、熟練工人、工具制造商和工程師。通用汽車在二戰時負責了10%的戰爭生產,但實際工作是由近20,000家承包商完成的——從僅有三名員工的車庫作坊到Timken 這種跨城巨頭。 福特汽車(Ford)的大規模製造系統顛覆了傳統思維:越是缺乏技能的工人,反而越適合生產線。大規模製造的核心是將產品分解為可互換的零部件,然後在連續生產線上組裝。這種系統使得包裝公司能生產出與勞斯萊斯同等質量的發動機;通用汽車甚至將卡車拆解運輸,在突尼斯和波斯灣北端設立組裝廠,培訓伊朗工人30分鐘組裝一輛卡車;使得一個商業船運公司能在不到兩年內製造28艘潛艇。 二戰結束後的七十多年間,美國主流政策制定者選擇性地忘記了這段歷史。金融化經濟、全球化供應鏈和「知識經濟」的崛起使製造業淪為過時概念。然而俄烏戰爭和持續的中美緊張局勢正在重寫規則。 2022年,美國通過了《晶片與科學法案》和《通脹削減法案》,投入數千億美元試圖重建製造能力。但這些舉措能否彌補數十年的產業空心化?能否在沒有完整供應鏈的情況下,實現真正的產業復興? 中國每年培養的工程師人數是美國的八倍。美國各大學的製造工程專業逐年萎縮,而上海交通大學單一年級的機械工程專業學生人數就超過了麻省理工學院的總和。 西方國家在過去四十年里,用金融工程和服務業GDP增長安慰自己,卻忽視了製造業在國家安全中的基礎性作用。如果一個國家的製造能力已然消失,那麼在危機時刻,它的選擇只有乞求盟友援助或者向敵人投降。 這不是玩笑,而是對當代地緣政治格局最尖銳的警告。從俄烏前線到台海局勢,製造業正在默默重新定義21世紀的力量平衡。而那些自詡為「後工業社會」的國家,正面臨著嚴峻的歷史考驗。
李浩然 2025-05-12T10:16 在這個瞬息萬變、人人似乎都渴望在股市里速戰速決的年代,華爾街投資者在購買之前僅用平均六分鐘完成一支股票的「深度研究」——簡直比點外送還快。根據最新調查,這群「趕住發達」的投資者的平均持股期自上世紀五、六○年代的八到十年,一路跳水到如今僅剩幾個月。這不是投資,這是極速致富的幻想。 然而,在這場打著「快進快出」旗號的短兵相接里,「股神」畢非德(Warren Buffett)堅守的是另一條賽道。自1964年買入 American Express、1976年抄底 GEICO 的煙硝味、1988年押寶可口可樂,他以19.9%年化回報率的複利滾雪球證明──要真的成就「錢生錢」,坡度要夠長。畢非德一句經典:「股市,是將金錢從沒耐心的人,轉移給有耐心的人。」從此,我們便有了對照組:把市場當賭場的瘋狂玩家,與把複利當戰車碾壓阻力的長線戰士。 如果你以一天、一周、一個月……量度勝率,那麼幾十年的數據告訴你慘痛的真相:持有一天,上漲機率僅51%;一周升至57%;一個月大約62%。若你能抗住「股市跳樓價」的誘惑,攤平到六個月,勝率七成;一年,74%;五年,83%;十年,九三%;二十年,則榮登百分之百。回顧近七十五年的滾動數據,唯一能保證的,是時間站在長線投資者那一邊。 有趣的是,畢非德不只是偉大的投資者,而且更似是一位心理學家。在2020年年會他提醒:「除非你打算像農場主一樣買下股票,並且從不瞄一眼報價,否則別碰它。」這句話背後似乎在幽默嘲諷那些日夜盯盤,期待一夜暴富,最後只換來割肉虧損的「喧鬧市場」。畢竟,大多數所謂的「投資策略」,從根本上只是一種掩飾貪婪的花招;若無法承受股價下跌的折磨,就註定成為市場情緒的扯線木偶。 畢非德強調,風險不在於波動幅度,而是你持有的時間短長──把時間延長,勝率自然水漲船高;但這條心靈的萬里長征路,比翻越七座珠峰還要煎熬。特別當財經新聞把每一次漲跌都當成「末日」的重大事件,讓人深陷「恐慌性交易」的漩渦。又或者,你的社群媒體動態里,滿屏都是「明日必崩」的江湖兄弟,他們的口號再響亮,也擋不住長期複利的鐵拳。 投資市場里,聰明才智固然重要,但更難得的是「性格」。2002年,畢非德在年會上點出:高智商並非必需,反而是理性與耐性決定勝敗。你必須認清自己能力圈的邊界,拒絕被市場噪音引誘;一旦貪念蓋過冷靜,理性便在瞬間崩潰。 在這個短視頻橫行、股價閃崩、熱錢追逐的世界,畢非德的聲音像是一種遠古回音。但這聲音仍然真實、有力,甚至比以往更必要。當每個人都在追逐「下一個大機會」時,也許真正的機會,就是坐下來,不動如山,靜靜地看著那顆雪球慢慢滾大。 畢竟,市場最終獎勵的,不是最聰明的人,而是最有耐心的人。
李浩然 2025-04-28T10:14 在全球化與逆全球化潮流交織之際,中國西部似乎悄然鋪展出另一條截然不同的發展曲線。早前受九龍倉邀請來到成都,參加尼依格羅(Niccolo)酒店十周年慶典。從酒店的「鎏藝拾光」晚宴,到城市躍進式的對外開放,成都給人的印象,不僅是一場表面的繁華秀,更是一面映照中國消費轉型與城市競爭力重塑的鏡子。 成都尼依格羅酒店的十周年慶典,表面上是一場標準的高端品牌公關活動,但細看之下,卻映照出成都這座城市的成長野心與階段性成功。十年前,當九龍倉在這里押下重注時,不少國際酒店集團對「投資成都」這個念頭仍充滿狐疑——畢竟,那時的成都,在很多外資眼中,不過是個「二線城市」的代名詞。然而今天,成都IFS已成為西南地區的經濟地標,而尼依格羅則從無到有,打造出一個能與國際一線品牌分庭抗禮的本土奢華酒店品牌。 與酒店的總經理羅卡森(Robert Cousin)交流得知,今年入住率接近九成,且南韓、日本、東南亞旅客直航班次增加,帶動國際客源明顯回暖。這些數字固然漂亮,但真正值得玩味的,是成都如何在十年間,從一個內陸城市,蛻變為全球資本和消費市場競逐的新戰場。 成都不只是熊貓與火鍋 當然,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成都在文化與經濟上的雙重突破。從夜遊錦江到參觀熊貓基地,從寬窄巷子的市井繁華到「哪吒出海」的文化輸出,每一步都在告訴你:這座城市不只是靠可愛的熊貓和麻辣火鍋吸引眼球,而是以文化創意、數字經濟和對外開放為引擎,重新定義了「新一線城市」的內涵。 根據成都市投資促進局數據,2025年第一季,成都新設外資企業147家,吸引外商直接投資6.38億美元,年增幅高達74%。這可不是單靠一隻大熊貓或一鍋火鍋就能堆出來的數字。背後,是一整套城市級的招商引資體系,從冷鏈物流到航空產業,從數字文創到現代服務業,成都正試圖在「去地產化」的中國新經濟版圖中,搶佔一席之地。 而這一切的背後,是成都對「消費升級」這個命題的深刻理解。不同於東部沿海城市那種粗放式的購物中心遍地開花,成都更像是精心打磨了一塊塊消費場景的拼圖——IFS的巨型熊貓雕塑、春熙路的潮流地標,乃至連街邊小吃攤都極力營造品牌感和體驗感,無一不在針對年輕人、國際遊客和新中產階層的消費偏好量身訂製。 消費回暖,還是幻影? 根據最新報告,中國2025年第一季零售銷售年增4.6%,比上季略有加速,服務消費更是領先商品消費增長。但必須冷靜指出,這場所謂的「消費回暖」,更像是一次結構性的重新洗牌,而非全面的牛市狂歡。 今天的中國消費者,不再是2008年金融危機後那群一窩蜂湧向LV專櫃、搶購iPhone的暴發戶。他們變得謹慎、分裂且高度理性。在成都這樣的城市,這種變化尤為明顯:一方面,IFS里的高端店鋪依然人流如潮,連卡佛、Prada門庭若市;另一方面,街頭巷尾,平價咖啡連鎖、折扣電商店鋪也同樣人頭攢動。消費的兩極分化,已成為新常態。 這種「分層消費」現象,正是中國消費市場的縮影。高端消費仍有支撐,但中低端市場則是激烈內卷,零售品牌要麼向上打品牌溢價,要麼向下打價格戰,沒有中間地帶。成都的消費景象,正好印證了這點:從高端酒店晚宴到夜市地攤經濟,表面繁榮,其實是不同層級消費群體在各自為戰。 熊貓經濟與文創的雙引擎 成都的另一張王牌,無疑是文化輸出。從「熊貓經濟」到《哪吒之魔童鬧海》席捲全球票房第五,成都似乎一夜之間,從火鍋之都變身為文創之城。 熊貓IP的成功,固然令人佩服。據統計,2024年僅成都大熊貓基地就接待超過1,220萬人次,熊貓文創銷售額突破2.1億元人民幣。熊貓玩偶、熊貓美食、熊貓潮牌,萬物皆可熊貓——這種全民IP的打造能力,放眼全球,恐怕也只有米老鼠和Hello Kitty可以相提並論。 但文化輸出真正考驗的,不是「萌」的濃度,而是可持續的創新力。熊貓可以賣十年,但能賣五十年嗎?成都顯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將目光投向更高端的數字文創產業:動畫、遊戲、數字藝術、IP孵化。 《哪吒》成功後,成都高新區迅速崛起為中國(成都)網絡視聽產業基地,聚集了6,000多家數字文創企業。政府不再單靠補貼撒錢,而是以「非標人才」政策、產業鏈整合、資金對接為抓手,試圖打造一個類似加州矽谷式的創意生態。 這種策略無疑是正確的。但問題在於,真正能撐起全球文創版圖的,從來不是地價便宜、補貼豐厚的園區,而是源源不絕的原創力與全球話語權。成都目前的文創產品,大多仍停留在「內循環」市場,要真正走向國際,挑戰迪士尼、Netflix,仍是任重道遠。 城市競爭的下一場戰役 誠然,成都在過去十年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未來的挑戰,絕不會比過去小。隨著國內消費市場從「反彈」進入「重建」期,城市之間的競爭也將進入深水區。 首先是內捲問題。當全國各地都在高舉「數字文創」、「國際消費中心」的旗幟時,成都如何避免淪為另一個千篇一律的模仿者?其次是人才問題。即便成都吸引了80萬各類人才,但在AI時代,真正能引領產業升級的頂尖創意與技術人才,仍然是稀缺資源。一座城市的未來,不是靠堆砌辦公樓和商場,而是靠能否持續吸引最聰明的大腦留下來。 最終,還是消費者本身的問題。中國家庭的高儲蓄率、對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感,以及巨額房貸壓力,注定了未來消費不可能重現過去那種瘋狂擴張。消費升級將是結構性的、分層的,而不是普惠式的繁榮。 成都這座城市,過去十年走得漂亮。但未來十年,如何從「流量經濟」過渡到「質量經濟」,從「熊貓IP」轉向「文化生態」,從「消費引力場」蛻變為「創新策源地」,才是真正的大考。 再宏觀一點來看,成都的故事,不是孤例,也可以說是中國經濟轉型困境的縮影。 過去四十年,中國靠出口、投資、地產三駕馬車迅猛發展。但今天,這三駕馬車都顯現疲態:出口受制於全球去風險化,投資回報率下降,地產泡沫破裂。唯一能倚賴的,就是內需與消費。 問題是,內需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它需要穩定的收入增長,合理的社會保障,公平的教育與醫療體系,以及對未來的信心。而這正是當前中國經濟最薄弱的部分。 對中國整體而言,成都式繁榮提供了一個警示:如果經濟轉型不能成功,如果內需無法真正崛起,那麼即使有再多的熊貓,再多的消費券,也無法挽救增長的頹勢。 破繭成蝶,還是空中樓閣?未來十年,中國經濟的答案,將在無數個「成都」的抉擇中,逐步揭曉。
李浩然 2025-04-14T11:08 4月以來,標普500指數曾在短短兩日內暴跌超過10%,這種級別的市場暴跌,令人憶起1987年「黑色星期一」、2008年金融海嘯,以及2020年疫情初期的混亂時光。 動蕩不安中,投資者的情緒不可避免地被捲入漩渦,慌亂的投資者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彷彿什麼都不做就是一種失職。但事實上,這種「我應該出手干預」往往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幻覺。當市場猶如過山車般上下震盪時,試圖透過頻繁操作來挽救資產,通常只會加快虧損的速度,就像試圖用湯匙挖空一艘漏水的船,最終只是徒勞。 在資產管理的概念中,其中一個趨勢跟隨策略,就是趨勢明確下行,有系統地在市場下跌時將部分資金轉移至國庫券這類避風港。這種策略的最大優勢在於其規則性:它不需要投資委員會在市場恐慌時開會討論該不該賣,而是早已把判準寫進了投資守則。這不是預知未來,而是承認無法預知未來。 事實上,這種策略與傳統的戰略配置並不衝突。長期持有與趨勢跟隨不必水火不容,它們可以在一個投資組合中相互制衡。傳統的多元化講求資產類別的分散,但這方法更看重時間與策略的分散。這不只是風險管控,更是行為管控。 當然,趨勢策略有時也會被市場抽耳光,被「假下跌」或「假突破」耍得團團轉。若能忍受這種短期的不適感,長期而言,策略多元化能有效降低整體波動性,讓投資人得以安穩入睡。 另外,持續逢低買入股票,每周甚至每月的固定投資從不間斷,也是一個不俗的投資習慣。這種自動化的投資方式,有效排除了情緒干擾,即使在市場恐慌時反而能夠從容不迫地撿拾便宜貨。在投資的世界里,最好的時機往往伴隨著最差的投資情緒,諷刺的是,當市場打折出售時,眾人卻爭相逃離商店。 究其根本,投資並非預測未來,而是管理風險與不確定性。如果能預測市場,就不需要分散投資了。事實上,正因為承認自己的無知,才更需要分散策略與長期紀律。 畢竟,市場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但真正值得關心的從來不是單日或單周的漲跌,而是長期而言,能在情緒高漲或低落時仍然能執行的計劃。
李浩然 2025-04-07T10:42 地緣政治這場老戲再次上演,只是這回的道具換成了關稅。對沖基金橋水(Bridgewater)創始人、「鱷王」達里奧(Ray Dalio)的最新評論形容,這是一場貨幣與貿易的冷戰預演。他指出,美國最新的關稅政策既可能讓本國陷入滯脹(Stagflation),也會讓被制裁國家迎來通縮與衰退的雙重奏。這聽起來像是經濟版的《互相傷害吧》,但事實上,這或許正是大國博弈的新常態。 關稅,本質上是政府對經濟施加的「肌肉記憶」。它不是為了效率,而是為了生存。達里奧沒有拐彎抹角地說明:這是一場關於資本、信任與霸權的鬥爭。關稅既是國家財政的補丁,也是對全球供應鏈的警告。貿易自由的黃金時代,似乎正走向尾聲。 從第一層意義來看,關稅帶來的影響明確又殘酷:價格上漲、效率下降、生產成本上升。對美國而言,這意味著進口商品變貴,通膨壓力上升;對出口國尤其是中國而言,需求下滑,工廠閒置,人民幣貶值壓力加劇。這樣的劇本在歷史上早已演過,只是這次的主角換了人,觀眾卻依然買單。 然而更有趣的是第二層效應。關稅只是開端,真正決定劇情走向的是各國政策回應。中國可能會選擇讓人民幣升值,以換取部分關稅減免,這對出口導向型經濟體而言,其實是雙輸的賭局。升值意味著出口競爭力下滑,但若不升值,貿易談判桌上就少了籌碼。這就像與賭場對賭,你知道莊家會贏,但還是得上桌。 貨幣政策則成為壓力鍋的排氣閥。美國若面臨滯脹,聯準會將陷入兩難:升息對抗通脹,卻壓制經濟;降息刺激經濟,卻可能讓美元再度成為全球資產泡沫的燃料。中國若面臨通縮與資本外流壓力,則可能進一步寬鬆貨幣與財政政策,讓債務雪球越滾越大。但別忘了,這些都是為了延命,不是解方。 達里奧一再提醒,我們正處於全球經濟秩序重組的風口浪尖。他所謂的「生產、貿易與資本失衡」實際上是對現有體系的判決書。美國透支其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特權,讓美元成為世界的避風港,也成為世界的問題源。這不僅創造了對美國債務的人為需求,也讓美國可以用紙鈔換他國的真實資源。這種局面若在牌桌上,大概早就被其他玩家聯合踢出場了。 在這場看似經濟、實則政治的博弈中,投資人只能自求多福。達里奧提醒:投資組合必須在資產類別與地區間達到低相關性配置,也就是老生常談的風險對沖。但在一個所有資產都可能因地緣風險同步波動的世界里,這種建議聽起來更像是心理安慰,而非策略指引。 關稅是稅收政策?是戰略武器?還是對自由貿易最後的悼詞?也許三者皆是。達里奧的觀察像是一面鏡子,反映出全球經濟秩序正在碎裂的裂痕。只是這面鏡子已經不再平整,而是變形的哈哈鏡——你看到的現實,總是比真實更荒誕。 歡迎來到新的經濟大周期。在這里,數據會說話,但語言是政治;市場會波動,但驅動力是信任;資本會流動,但方向是地緣。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周期輪替,而是一場文明級的重啟。
李浩然 2025-03-31T10:35 股市從來不是靜止的畫面,而是一場永不落幕的戲劇。舞台上的角色、道具和佈景不停更迭,但人類本性,貪婪與恐懼,卻如亙古不變的劇本,始終主導著這場表演。Jesse Livermore的名言或許是最貼切的註解:「華爾街沒有新鮮事,因為投機如同古老的山丘,今日發生的事,往昔已發生,未來還會再現。」這句話透露出一個殘酷而有趣的現實:市場變化無窮,但內核不曾改變。 然而,這種永恆的「不變」並不意味著市場會停滯。相反,變化正是其存在的意義。從產業結構到市場所有權,再到國家股市的領導地位,變化無處不在,且往往出人意料。這種動態為投資者提供了風險,也提供了機會。畢竟,如果一切固定,那麼風險溢酬從何而來? 看看1900年的美國和英國股市,當時的領頭羊是鐵路、煤礦和銀行。鐵路股在美國佔據了壓倒性的地位,幾乎是今日科技股的翻版。然而,快進到2025年,情況已完全不同:科技股在美國市場佔據主導,英國則更為分散,金融、能源和健康產業均衡發展。 這一變化告訴我們什麼?產業領導地位從來不是永恆的。當年 Benjamin Graham 在《The Intelligent Investor》中大篇幅討論鐵路股,而現在的投資者若還抱著鐵路股票不放,恐怕早已在通脹的侵蝕下化為塵土。這無疑是一個警示:投資者若沉迷於過去的榮耀,便注定被未來所淘汰。 有趣的是,這種變遷並非只屬單一市場,而是全球現象。不同國家的股市表現猶如一場混亂的接力賽,誰能預測丹麥會在過去 20 年中擊敗美國,成為全球表現最佳的股市?而葡萄牙卻在這場競賽中墜入深淵,年化報酬率為負。這種「股市的精神分裂症」雖然令人摸不著頭腦,但也正是市場的魅力所在。 然而,這些變遷僅僅是表象,更深層次的變化發生在市場的持股結構。1945年,美國股市的90%為家庭所持有,如今這一比例已降至38%。取而代之的是基金、外資和退休金的崛起。Passive fund(被動型基金)和ETF加起來持有了15%的市場,而這一數字在70 年代甚至不存在。 這樣的變化帶來了什麼影響?一方面,市場的「雞蛋」分散在更多的「籃子」里,減少了極端事件對經濟的破壞。但另一方面,也讓市場更受資本流動的影響。如今,外資佔據了近五分之一的美國股市,這意味著當全球資金撤離時,市場可能會顯得更加脆弱。 這種權力的分散化是否會讓市場更穩定?答案並不明確。儘管家庭投資者的直接影響力下降,但透過基金等間接持股,他們依然是市場的重要參與者。然而,市場的決策權正向機構投資者傾斜,而這些機構往往不是以長期利益為導向,而是受季度業績的驅動。 總結來看,股市是一個充滿悖論的機構:變化是其生命力的源泉,但不變的人性卻是其本質。歷史告訴我們,市場的結構、領導者和所有權會不斷輪替,但投資者的本能反應並沒有進化得比百年前更精緻。 對投資者而言,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如果你無法適應市場的變化,那麼你便是市場的犧牲品。然而,適應並不意味著盲目追逐潮流,而是要認清變化背後的規律,並在不變的本質中尋找機會。 如同Jesse Livermore的另一句名言所言:「贏家總是從市場中學習,而輸家則是從市場中抱怨。」當你下次面對股市的起伏,不妨問問自己:這真的是市場的問題。
李浩然 2025-03-24T10:52 日本股市的「傳奇上班族投資人」清原達郎(Tatsuro Kiyohara)憑藉小型價值股一路滾出約800億日圓身家的大佬,在的最新訪談中,以一種既謙遜又犀利的口吻,剖析了當前的日本股市,並提供了一套極具啟發性的投資框架。 訪談中,清原坦言,自己過去五年中只有兩次「看對」市場走勢,一次是2020年3月的新冠疫情暴跌,另一次是2024年8月5日的市場閃崩。而他之所以能準確判斷,並非因為對經濟數據有超凡的洞察力,而是因為市場已經陷入恐慌,投資者集體失去理智。換句話說,當所有人都驚慌失措、認為世界末日將至時,市場往往才真正觸底。 這種觀點與20世紀最偉大的價值投資者格拉罕(Benjamin Graham)提出的「市場先生」概念如出一轍。市場的情緒化波動並不總是理性的,甚至經常是極端的。投資者如果試圖依賴短期預測來調整投資組合,最終只會被市場的情緒牽著鼻子走。 事實上,清原的長期投資回報足夠令人羨慕:他管理的對沖基金25年內複利回報達93倍,讓華爾街的交易員們都望塵莫及。但有趣的是,他的策略並不高深:專注買入淨現金充裕、低市盈率(P/E)的小型價值股,然後耐心等待價值被市場發現。你可能會問,這麼簡單的策略,為什麼大家不都去做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種策略需要一種稀缺資源,耐心。 清原自己都承認,即使是他管理的基金,也有許多投資人沒能完整享受到這種「耐心」帶來的巨大獲利,因為他們中途總忍不住將本金提走,或是急於落袋為安。畢竟,人的天性很難抗拒在股價翻倍時「至少賣掉一半」的衝動。就好像面對一盤美味的壽司拼盤,你總會先吃掉最喜歡的那一塊,然後滿足地想:剩下的慢慢吃吧。 但清原的妙招是:真的只賣一半,剩下的一半當作不存在。這種選擇性失憶或許是個好主意,畢竟人類總難抵用短期快樂換取長期財富的誘惑。 此外,清原對市場的「80%做多、20%做空」的策略頗有洞見。他特別喜愛用高流動性的藍籌股如Advantest、Fujikura、Sanrio、三菱重工等來做空,理由也很簡單:這些股票的估值一旦被高估,回調速度會讓人措手不及。然而,他並不鼓勵散戶輕易嘗試這種高難度的「高空跳傘」操作,原因也很實際:散戶通常沒法及時抽身,更不懂得如何穩穩落地。 在清原看來,真正的致富秘技不是靠做空市場、抄底指數,甚至不是靠準確的市場預測,而是在市場暴跌時果斷出手。當市場分析師絕望地高喊「指數已跌破關鍵均線,前方無底」,那就是你該毫不猶豫買進的時機了。畢竟,如果你不在市場恐慌時購買,難道要等到市場熱情高漲時再追高嗎? 這種思維,乍聽之下簡單,但實際上需要極大的心理素質。畢竟,當股市像自由落體一樣直線下降時,多數人能想到的不是「現在不買,更待何時」,而是「現在買了,萬一繼續跌怎麼辦?」這種恐懼心理,便是散戶投資者難以逾越的鴻溝。 但清原的樂觀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深信,日本股市正在經歷一場深刻的轉型,核心關鍵就是公司治理結構的改革。過去數十年,日本企業像是外國資本的提款機,外資買進便漲,外資賣出便跌,完全受制於海外資金流動。如今,隨著企業治理改革的推進,日本企業終於開始真正聽命於股東,回購股票、提高股息逐漸成為常態,而這才是股價長期上漲的根基。 儘管如此,他也不忘幽默地諷刺自己完全錯過了Sony、日立這種市場明星股,因為他嚴格的價值投資標準讓他無法買入這些已經昂貴的股票。對他而言,投資就像種植一片森林:你不知道哪顆樹會長成參天巨木,所以只能在每棵樹還是小樹苗時就買入。當某棵樹苗意外成長為巨木時,你只要記得別急著砍掉就行了。 這種策略,看似簡單卻無比艱難,因為它違反了人類天性中「追求即時滿足」的本能。多數散戶寧可追逐市場熱點股票,卻忘了,一旦熱點消退,股價的回調往往慘烈無比。就像Lasertec這家曾經風光無限的半導體設備股,股價從巔峰一路跌去六成,或是M3這支曾經的醫藥明星股,從頂點暴跌87%。這就是所謂「動量交易」的陷阱:你必須在音樂停止之前搶到椅子,否則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資產蒸發。 當然,散戶們也沒必要因此完全放棄動量交易,但得記住一件事:如果你沒辦法像清原一樣精準地控制風險,至少得在音樂尚未停止時果斷離場。 最後,清原不忘鼓勵散戶嘗試自己的「小型價值股」策略,聲稱他的成功模式絕對可複製。或許他是對的,但考慮到大多數散戶連耐心等待拉麵冷卻都做不到,要他們耐心等待小型價值股的估值回歸,或許有些過於樂觀了吧。 畢竟,市場總是簡單的,只不過人心複雜。
李浩然 2025-03-17T11:09 市場在一夜之間翻臉並不新鮮,只是這次從「AI無敵」到「特朗普衝擊」的轉折,顯得戲劇性十足。標準普爾500指數和加密市場兩個月內蒸發了5.5萬億美元,平均一天就損失3,500億。那些曾被捧上神壇的科技巨頭,如今宛如被打回凡間。在美股世界里,從來沒有所謂的「永恆信仰」,就算昨天還是冉冉升起的經濟繁榮之星,今天也可能變成暴風中心。深層原因在於兩大信念雙雙遭到動搖:一是美國科技的「本朝天命」似乎不再穩固,二是曾被市場寄予厚望的「新政」想像破滅。 AI曾被視為美股的「護身符」,尤其在Nvidia、Microsoft等股票市值扶搖直上之際,許多人幾乎篤定美國在人工智慧領域一騎絕塵。然而所謂DeepSeek技術突破所帶來的化學變化,讓投資人突然冒出個大問號:如果AI霸權並非美國「生而擁有」,那這些高估值到底還能依賴什麼?先前支撐市場的信仰一旦鬆動,就像神明一夜失靈,情緒雪崩,股價自然崩得極快。 特朗普政策的因素又在這檔戲里添了幾把火。一開始華爾街將「特朗普2.0」視為再次催化美國經濟的燃料,企圖重現減稅、放水、降低監管的大手筆。可是從晶片出口管制到貿易再談判,種種動作顯示他似乎更在意債務結構、通膨壓力以及產業遷回等長遠議題,而不是討好短期股市。如果說美國科技企業習慣了「我有天然優勢,政府就會站臺幫我撐腰」,現在只能發現:政府的政策走向未必完全迎合市場。這種心理落差讓資金懷疑,過去那場持續兩年的科技狂熱是否已到盡頭。所謂的「Magnificent 7」——Tesla、Apple、Microsoft、Google、Amazon、Nvidia、Palantir——也出現大幅拋售。Wedbush之類的券商依舊扮演搖旗吶喊者,試圖安撫投資人:科技牛市並未結束,AI革命尚在第三個年頭,不用擔心長期趨勢。只是當特朗普對晶片設限、全球宏觀局勢變動加劇,投資人也不得不思考「牛市究竟走了多遠」的問題。 若將時間拉長,或許可以多一點耐心來看那些真有戰略地位的公司。例如Nvidia和Microsoft向來是AI基建的雙強,硬體與軟體融合之勢延伸可期,Tesla更是自動駕駛、機器人等話題的中心;Apple雖然還沒在AI上使出強力招數,但擁有龐大生態系;Palantir則以企業端數據為落腳點。這些公司儘管看似估值高築,可如果未來真有「兩萬億美元級別」的AI資本支出浪潮,它們勢必是最直接的受益者。Wedbush也在強調這點,認為未來5年甚至8到10年的AI進程只是剛剛起步,市場因特朗普大刀闊斧地實施新關稅、出口管制而出現恐慌,實屬短期擾動。問題是,在恐慌尚未散去之前,誰能篤定拋售潮什麼時候結束?再細看被點名的Tesla、Nvidia、Apple、Microsoft和Palantir,這些股票年初看似高高在上,如今卻跟著大盤翻騰不止,自然讓投資組合動搖不安。 另一方面,也必須承認市場有它的健忘症:去年底的「AI光環」把科技巨頭估得天高,一旦發現美國科技霸權並非無敵,又或是特朗普政策不再遷就華爾街需求,崩潰也以同樣速度發生。如果市場氛圍持續瓦解,希望落空的投資人也不會給過高估值太多寬容。畢竟巴菲特那句話依舊管用:短期來看,市場是投票機,情緒瞬息萬變;但拉長時間,此處依舊是稱重機,企業的真實價值終究會浮現。 對於堅持長線的投資者而言,也許最好的策略是遠離市場的尖叫聲,聚焦在企業的基本面:真能做出AI等革新技術、在地緣政治動盪中保持韌性者,長期仍具備擴大市佔機會,特別是那幾家在高階晶片、雲端服務、演算法領域佔據龍頭的公司。這些企業往往能把挫折當成淘汰對手的機會,只要市場的癲狂找到新的目標,故事又會重啟。 簡而言之,這一波科技股的拋售,和其背後「美國科技無敵」與「特朗普再造榮景」兩大敘事的動搖關係深遠。AI光芒仍在,但暫時蒙上一層陰霾。對於投資人來說,若真的相信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藍圖,就該想想自己在接下來一、三、五年的佈局能否緊扣那些核心企業。只要部署得當,這場腦力震盪或許只是給了市場一頁荒誕的恐慌戲碼,讓真正堅定者更能逢低佈局。至於恐慌大潮要持續多久?也許時間會證明,利潤始終屬於那些在喧囂中能耐住寂寞、把注意力放在企業長期競爭力上的人。畢竟跳脫一切政治風暴和市場焦躁,AI時代當真才剛開始。
李浩然 2025-03-10T10:29 環球性多元投資者過去十年來仿佛背著一塊沉重的鐵鎖,眼睜睜地看著美國市場一騎絕塵,而海外市場則像一場永無止境的馬拉松,跑到一半卻發現終點線還在不斷後移。這種美國市場的長期優勢似乎已經打破了歷史上標榜的週期性輪動規律。然而,2025年伊始,市場風向突然轉變,讓人不禁懷疑:環球多元化投資終於要迎來春天了嗎? 數據顯示,德國、法國、意大利和中國市場在今年頭兩個月的漲幅遠超標準普爾500指數,後者甚至還出現了負回報。iShares德國ETF(EWG)錄得22%回報,中國大盤股ETF(FXI)緊隨其後,漲幅21.9%。法國和意大利市場也不甘示弱,分別上漲16.7%和19.2%。相比之下,標普500 ETF(SPY)僅能望塵莫及,年初至今的回報為-1.7%。這種戲劇性的轉變讓人不禁思考,這是否只是一次短暫的逆襲,還是國際市場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催化劑? 市場變化背後的最大推手之一來自歐洲經濟政策的根本轉向。長期以來,德國一直是財政紀律的忠實擁護者,對於政府債務的態度比對於足球的熱情還要嚴格。然而,2025年,這種堅守突然被打破。新政府決定大規模放寬財政政策,計劃通過 數千億歐元的債務融資 來推動基礎設施建設和國防開支,甚至願意修改憲法以確保這一戰略不受財政限制掣肘。 這一舉措標誌著德國經濟政策的歷史性轉變。過去十年,歐洲市場之所以長期落後於美國,很大程度上與德國主導的財政緊縮有關。如今,這種「勒緊褲腰帶」的做法終於被拋棄,轉而採取「不計成本」的模式。市場自然不會對此視而不見,投資者迅速調整資產配置,推動歐洲股市大幅上揚。 與此同時,美國市場的獨特優勢正在受到挑戰。過去十年,美國企業受益於低稅收、寬鬆的貨幣政策以及科技行業的爆炸式增長,使其與全球市場拉開了巨大差距。然而,2025年,美國的政策環境開始轉變。總統特朗普已經暗示將削減美國在歐洲的軍事支出,這不僅意味著地緣政治格局的變化,也可能引發資本流動的重新配置。如果歐洲各國不得不加大自身的軍事和經濟投入,那麼資金回流歐洲市場將成為一種合理的選擇。 此外,美元的走勢也是影響國際投資回報的重要因素。隨著外資對美國市場的興趣減弱,加上新一輪貿易政策可能降低外國投資,美國的資本市場可能面臨一定壓力。若美元走弱,國際市場的回報將進一步提升,這對於多年來被美國市場壓制的國際股市而言無疑是一大利好。 當然,市場永遠充滿變數。人工智能(AI)仍然是美國市場的核心驅動力,而科技行業的創新能力依然強勁。即便國際市場短期內迎來反彈,但如果歐洲仍然無法突破沉重的監管枷鎖,無法在科技創新方面趕上美國,那麼這一波反彈可能只是曇花一現。 換句話說,雖然國際市場終於找到了合理的催化劑,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國市場的時代已經終結。AI革命並未減速,美國企業的盈利能力仍然強勁。如果歐洲和中國無法持續推動經濟改革,這場環球市場的「復仇之戰」可能仍然只是一次短暫的技術性反彈,而非真正的趨勢逆轉。 環球市場的強勁表現令人耳目一新,但投資者應保持理性。市場周期的確存在,但過去幾年的經驗已經告訴我們,估值本身並不是投資的催化劑,真正的變數在於政策環境和資本流動的方向。 目前來看,歐洲的財政轉向和美國政策的不確定性為國際市場帶來了新的機遇。然而,這是否足以推動國際市場長期跑贏美國?這仍然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投資者或許應該重新考慮國際多元化的戰略,但全面押注環球市場仍然需要謹慎對待。畢竟,市場的「頭假動作」並不少見,而真正的趨勢轉變,往往只有在回顧時才會顯得清晰無比。
李浩然 2025-03-03T10:18 自1950年以來,美國共歷經11次經濟衰退,平均每7年左右就有一次「意外驚喜」,而每次衰退的長度約莫只有10個月。但平均數據只是個參考,現實永遠比統計來得精彩。1980年至1982年間,美國經歷了兩次經濟衰退;而整個2010年代,卻未見任何衰退蹤影。2022年,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認為衰退「板上釘釘」,但最終卻成為市場預測史上的又一堂反面教材。 金融市場上的眾多「大師」總愛高談闊論,仿佛憑著一兩次的正確預測就能迫使未來走向向他們認定的劇本。2008年金融危機以後,很多人成功翻開了事業的新篇章,持續研究下一個泡沫或危機,只不過這些預測多半像是海市蜃樓,遙不可及。面對這樣的抓不住影子的市場,誰又能真正精準掌握下一次衰退的來臨呢? 試想,如果某個天才果真能預測到即將到來的衰退,他是不是就應該在股市全盛時拋售股票,轉投固定收益或現金,然後等待股市的完美低谷再大舉進場?問題隨之而來:何時再入市?一旦判斷失誤,又該如何挽回?市場從來不是那麼講究「先知先覺」,這條路的盡頭,往往是陷入不斷嘗試預測下一次衰退的無限循環中。 想像一下,你在一個牛市高峰期「成功」減少了風險敞口,然而市場卻繼續飆升。這種情況下,你的收益損失可能比衰退帶來的損失更大。更何況,許多研究表明,嘗試預測市場時機的投資者,最終的回報率往往低於那些堅持長期投資策略的人。 可以預計,未來還會歷經更多次熊市,以及幾次全面崩盤。這當中涵蓋的不僅僅是衰退時期,也包括市場調整和意外波動。試圖在每一次經濟低谷中躲避風險,無異於參加一場幾乎不可能獲勝的賭局。更糟糕的是,錯誤的市場時機決策,會讓你的資產配置陷入混亂,進一步放大風險。 長期投資者的智慧在於,他們將不確定性納入計劃中,而非試圖避免它。這意味著建立一個符合自身風險承受能力和時間規劃的資產配置,並確保擁有足夠的流動性資金,以應對短期的經濟波動。畢竟,對於一筆你未來20至30年內都不會動用的資金,為何要過分在意接下來12個月的市場走勢? 經濟衰退的到來是必然的,但準確預測其時間和原因則幾乎是不可能的。與其試圖成為下一個「預測大師」,不如接受這一現實,並將風險納入投資計劃中。市場的波動無法避免,但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投資行為。 對於大多數投資者來說,重點不在於能否準確預測短期波動,而在於能否穩健調整投資組合,保持長期增值。換個角度想,聰明的投資者不會問「衰退何時到來」,而是問「我如何構建一個能夠經受住任何衰退的投資組合」。前者是賭徒的問題,後者是投資者的智慧。
李浩然 2025-02-24T10:26 投資者的世界里,教訓總是來得又快又猛,特別是在市場情緒轉冷之際。牛市的燦爛煙火遮掩了風險,讓人誤以為自己是華爾街的下一個傳奇。而當熊市悄然來臨,現實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拍碎了那些建立在「幸運」上的自信。當下的市場中,無數人正在為自己的魯莽買單:有人用孩子的學費下注,有人辭掉工作成為「全職投資者」,結果卻淪為市場的笑柄。令人心痛的損失背後,往往隱藏著三個致命錯誤,對於任何想在股市里活下去的人來說,這些都是必須避開的「地雷」。 錯誤一:所謂的「心理止損」= 自我欺騙 「心理止損」這一概念聽起來好像很酷,但實際上,它的效果和用草帽擋雨差不多。當市場真的翻臉時,心理止損的唯一作用就是讓你發現自己根本不具備「在恐慌中冷靜執行」的能力。 有位朋友曾經是圈內公認的潛力股,結果卻在最近的市場調整中,遭遇了50%的資金回撤。這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因為他本應是一位紀律嚴明的交易者。我好奇地問他原因,答案果然不出所料:他沒有設定系統止損,而是依賴「心理止損」。理由呢?他擔心「莊家」會掃止損位。 這種想法很常見,也很危險。的確,市場偶爾會出現「止損獵殺」,但那點小損失和心理止損帶來的災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市場是一台冷酷的機器,當行情反轉時,心理止損的唯一結果就是讓你的「心理壓力」成倍增長。要知道,交易不是賭博,而是基於風險管理的精確計算。如果不能在系統中設置止損,你就不配稱為交易者。 簡單一句話:把該死的止損設進系統里! 錯誤二:借錢炒股,等於拿別人的錢玩火 如果市場是一片危險的叢林,那麼借錢炒股就是在叢林里點燃篝火,還指望不會引來猛獸。道理看似簡單,但實踐中,這條規則被違反的頻率高得驚人。 年輕投資者尤其容易犯這個錯誤。初入市場,他們往往用父母給的一點「實驗資金」開始,牛市的甜頭讓他們飄飄然,誤以為自己找到了快速致富的捷徑。當自有資金無法滿足他們的野心時,天降一位「貴人」,無論是親戚、朋友還是同事,帶著錢袋出現,信誓旦旦地表示願意共享市場的「紅利」。 問題在於,市場並不總是紅的。當行情逆轉,這筆借來的錢變成了壓在他們頭頂的巨石。很多人承受不住虧損的壓力,甚至不敢再見出借人。即便那位「貴人」大度地不催還款,投資者自尊心的重創也足以讓他們痛苦不堪。這種心理和財務上的雙重折磨,足以讓一個本應有前途的交易者徹底崩潰。 更諷刺的是,借錢炒股的理由往往是為了「炫耀」,在社交媒體上秀倉位、曬收益。這種比較心態最終會讓人陷入無止境的競爭,而競爭的代價是沉重的。不妨想想:你每天損失的金額,可能是別人一個月的生活費。與其追逐虛榮,不如感謝現有的資金,腳踏實地地成長。 總結一句話:寧可小步慢跑,也別借錢賭命。 錯誤三:混淆「動能」與「質量」 牛市里,明星股的光芒總是閃耀得刺眼。投資者不僅對它們趨之若鶩,還常常把這些高動能股票當作「質量」的代名詞。然而,這種錯誤認知往往會在熊市中被殘酷地修正。 成長型股票確實可以在短期內創造驚人的回報,但投資者必須明白:所有動能都有消退的一天。那些以高估值交易的熱門股,在熊市來臨時,往往是下跌最慘烈的。這就是所謂的「80-50法則」:牛市中漲幅傲人的股票,在熊市中可能會直接腰斬,甚至再腰斬。 許多投資者之所以會堅持不設止損,正是因為他們錯誤地認為這些股票是「安全的」。他們相信自己持有的是下一個恆瑞醫藥或茅台,並將每一次回調視為「抄底良機」。但事實是,當一隻股票進入下行周期,無論它多麼熱門,它最終都會成為你賬戶上的巨大虧損。 正如神級交易員米奈爾維尼(Mark Minervini,MM)所說:「沒有什麼股票是安全的,就像沒有哪輛賽車是無風險的。」要避免被市場的動能迷惑,唯一的方法是嚴格的風險管理——設置止損,並根據市場變化調整。 一句話總結:別把動能當質量,市場不會為你的幻想買單。 總而言之,股市是殘酷的競技場,不會因為你的天真而手下留情。無論是忽視止損、借錢炒股,還是追逐動能股而不設防,這些行為的共同特點是缺乏風險管理。而風險管理,才是交易者的生存之道。 成功的投資者或交易者形形色色,有人擅長抓住長期趨勢,有人能在震盪市場中如魚得水。但他們的共同點是:每一步都精心計劃,每一筆虧損都在可控範圍內。對於那些還在摸索中的人而言,最好的建議就是重新出發,帶著一個經得起考驗的計劃。畢竟,市場不會眷顧弱者,只有適者才能生存。 最後,用一句話送給所有還在迷茫中的投資者:你或許可以閉著眼睛過馬路一次,但別指望每次都能活下來。
李浩然 2025-02-17T10:08 穿越百年股海,歷史數據告訴我們什麼?從1928年到2024年,標準普爾500指數(S&P 500)年均回報率為9.94%。這個數字聽起來不錯,對吧?但如果你稍微調整一下起點,故事就會變得有趣得多。投資回報率的長期走勢固然令人印象深刻,但它與起點的選擇密切相關。換句話說,投資回報率的「長期」好壞,可能取決於你從哪一年開始做數學題。 以最近幾年為例,2021年和2022年的標普500指數回報率分別為+26%和+25%,直接把長期年均回報率從2022年的9.6%推高到了9.94%。看似微不足道的變化,其實已經說明了短期波動對長期數據的影響。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大背景之上: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史詩級牛市。 回到1999年之前,從1928年到1999年,標普500的年均回報率高達10.8%。但接下來的「失落十年」,被兩個史上最慘烈的市場崩盤,互聯網泡沫和金融危機所夾擊,瞬間將1928年起算的年均回報率從10.8%暴跌至9.1%。換句話說,短短十年,抹去了1.7%的年均回報率。雖然此後市場逐漸回暖,但截至今天,我們也只從那場災難中「回血」了不到1個百分點。 然而,這種看似「長期穩定」的回報數字,其實經不起起點的「微調」。一位播客聽眾的提問點出了關鍵:為什麼我們總是從1928年開始算回報率?1928年剛好是市場巔峰,隨後就是有史以來最慘烈的大崩盤。那如果我們從1932年市場的谷底開始算呢? 從1932年到2024年,標普500的年均回報率是11.1%。僅僅刪掉四年的數據,回報率就提升了1.16個百分點。這聽起來像財務魔術,但事實上,這只是數學的魅力。 更進一步,假設我們把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及大蕭條的尾聲都剔除掉,從1950年開始計算,回報率變成了11.5%。簡單數學告訴我們,11.5%的年均回報率在75年間會讓一筆初始投資的1萬美元變成3,600萬美元。是的,沒看錯,3,600萬!當然,這里面沒有考慮稅費、管理費,也沒有考慮到誰會真的有75年的投資耐心。 但話又說回來,投資是一場耐力賽。如果你從1929年的巔峰開始,回報率會變成什麼樣呢?答案是8.7%。這是一個明顯的下降,但即使如此,長期投資者依然能獲得不錯的回報。事實上,自1929年到2008年,標普500的回報率依然顯示出市場的韌性。 如果我們把焦點放到新世紀,從2000年開始計算回報率(也就是從互聯網泡沫的巔峰開始),年均回報率僅為7.6%。這個數字與歷史平均水平相去甚遠,並且暴露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即使你經歷了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瘋狂牛市,回報率依然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這讓人不禁感慨,投資回報的「故事性」完全取決於你從哪里開始敘述。如果起點是1928年,你會看到一個適度樂觀的故事;如果起點是1932年或1950年,你會認為股市一直是天賜良機;而如果你從2000年開始,可能會覺得股市不過爾爾。 然而,無論起點如何變換,有一點是不變的:時間是投資者最好的朋友。短期內,市場波動難以避免,甚至可能讓你經歷「地獄般」的十年。但只要你的投資視野足夠長,股市的複利魔力終會讓人驚嘆。 投資者應該記住的是,市場的短期波動無法預測,甚至可能令人沮喪。但當你的時間軸拉長到數十年,複利效應會將短期的失敗轉化為長期的成功。而這,才是投資真正的精髓:沉住氣,讓時間做它的工作。 另外,別忘了,數據分析中選擇起點的「小心機」,也許能讓你贏得一場關於市場回報率的辯論,但它永遠無法改變投資的基本事實,堅持長期才是王道。
李浩然 2025-02-10T10:55 美國股市的主導地位已經不是新聞,而是過去十年的市場共識。如今,美國企業的盈利能力、全球投資者的青睞,以及資本市場的規模,遠遠甩開了其他國家。 高盛最新美國公司的盈利能力幾乎讓其他國家的企業相形見絀。全球範圍內,年淨利潤超過10億美元的科技公司數量共有 83 家,其中 48 家來自美國,而其他國家加起來只有 35 家。這種差距不僅凸顯了科技行業的集中度,也說明了美國企業在資源整合和市場運營方面的超凡能力。更令人矚目的是,全球市值前十的企業中有七家是美國企業,其餘三家則是靠國家支持的國有企業。換句話說,從純粹的市場競爭角度看,美國企業幾乎沒有真正的對手。 高盛的展望報告提供了一些驚人的數據,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然而,這場盛宴能否持續,或者說,市場是否已經進入「過於完美,無可挑剔」的階段?這才是投資者真正應該關心的問題。從規模來看,美國公開市場(股票和債券)總市值高達79萬億美元,是全球第二大市場─日本(10萬億美元)的八倍。換句話說,如果美國市場打個噴嚏,全球市場可能直接感冒。 更令人驚訝的是,美國企業的盈利增長速度長期超越其他發達國家。自 1992 年以來,美國企業的盈利增長率每年平均比非美國發達經濟體高出2.4個百分點,說是吊打其他市場並不為過。這種長期增長優勢,也讓美股幾乎成了全球投資組合的「標配」。 美國市場的強勢表現,讓全球投資者紛紛「上車」。過去十二個月,外資流入美股的資金達到了1.4萬億美元,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年均流入量的兩倍。這種瘋狂的資金湧入,無疑是一場市場對美國經濟和企業信任的豪賭。然而,這種單邊的投注是否會帶來隱患?市場的歷史告訴我們,當所有人都站在同一側時,風險往往被低估了。 美股估值的高企也引發了與其他市場的巨大差距。初看之下,歐元區市場的估值比美股低了39%,這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折價。然而,高盛的報告指出,這種差距並非完全基於市場效率,而是受到行業結構的影響。比如,英國市場中科技股的比重僅為1%,而美國則完全由科技巨頭主導。再比如,能源板塊在標準普爾500指數中僅佔盈利的5%,但在英國市場佔了19%,在日本市場則只有1%。這些差異使得直接比較變得不公平。經過調整後,歐元區市場相對美股的折價縮小到了23%。雖然仍有差距,但並沒有初看起來那麼誇張。 未來十年的關鍵問題在於,美國市場的獨霸地位能否持續。美國企業的估值之所以高,是因為它們的表現值得這樣的定價。然而,當市場已經對這些公司抱有極高的期望時,任何一點點失誤都可能引發劇烈的市場反應。當前的情況似乎是,投資者對美國企業的信心已經達到極致,但當這些公司未能超越預期時,市場的反應可能會非常不妙。 美國股市是全球的「定價之錘」,但歷史告訴我們,沒有任何資產可以永遠上升,沒有任何市場能夠永遠完美無缺。相信美國市場長期勝利很安全,但若時局改變,對於「美國神話」的質疑恐怕又會如潮水般湧現。眼下的美國,或許正在走向另一個關鍵的十字路口。
李浩然 2025-02-03T10:42 當華盛頓還在為中芯國際7奈米晶片焦慮時,中國AI界的「特洛伊木馬」已悄然進場。DeepSeek這家初創企業用兩記重拳撼動行業:557萬美元訓練出匹敵GPT-4的模型,開放權重參數動搖閉源商業模式。這場突襲不僅是技術突破,更是地緣博弈的微型縮影。 如同日本戰後在鋼產限制下催生出精益製造,深度求索在美國晶片禁令夾縫中練就「算力煉金術」。工程師將被閹割的H800晶片拆解重構——用匯編語言重寫通信協議,把20%計算單元改造為數據調度員,以8位元精度在狹窄的記憶體通道上演「微雕藝術」。這種極致優化堪比特斯拉用軟件定義電池管理,證明硬體劣勢可被架構創新碾壓。 當OpenAI用「AI安全」構建技術壁壘,深度求索選擇全盤公開模型權重。這記「開放式反殺」暗含精妙算計:在開源社區種下技術標準的種子,如同Android系統當年用開放生態逆襲iOS。其蒸餾技術(Distillation)更如AI界的「工業間諜」,能從對手API輸出中提煉知識精華。當被質疑模型原創性時,工程師的微笑讓人聯想到晶圓廠里的逆向工程——在創新的灰色地帶,模仿與超越從來一體兩面。 將推理成本壓縮至競品1/10,深度求索這招「價格核彈」直擊西方AI商業模式命門。當Anthropic還在為API定價糾結時,中國企業已將戰場推向更危險的領域:邊緣計算設備+輕量化模型的組合,猶如iPhone+App Store對諾基亞的降維打擊。這揭示殘酷現實——在基礎模型領域,成本曲線的陡度比性能指標的絕對值更具殺傷力。 拜登政府的晶片管制意外啟動了「創新報復循環」。正如禁酒令催生黑幫帝國,技術封鎖迫使中國企業在架構創新領域狂奔。華為昇騰晶片吸收深度求索的優化經驗,正形成去英偉達化的技術矩陣。這種「壓力誘導式創新」的擴散效應,恰似當年蘇聯封鎖催生柏林空運的物流革命——管制越嚴,替代路徑的突破越激進。 深度求索的崛起預示AI競賽範式遷移。GPT-4代表的「摩天大樓模式」(堆砌算力與參數)正被「樂高積木模式」(模塊化架構+極致優化)挑戰。這種轉變類似個人電腦取代大型機的歷史重演——當分散式創新遇上效率革命,技術霸權的轉移往往猝不及防。 深度求索現象的本質,是全球化裂變下的技術鏡像戰爭。美國試圖用晶片禁令凍結技術代差,卻發現對手在算法維度開闢新戰場。這恰似冷戰時期太空競賽的鏡像——當蘇聯發射首顆衛星,美國不得不在新賽道加速衝刺。這場AI競賽的終極啟示或許在於:真正的技術安全,從來不靠封鎖獲得,而是源自生態系統的創新張力。
李浩然 2025-01-27T10:13 在投資的世界里,預測利率走向似乎成了各大金融機構炫耀智慧的舞台。然而,當我們回顧過去一年的情況時,不禁要問:這些預測真的有多大用處? 美聯儲早在一年多前便放出信號,暗示2024年將進行三次降息。市場分析師隨即蜂擁而上,試圖擊敗聯儲官員們的水晶球預測。高盛甚至大膽預測會有五次降息─這一數字多得快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拿錯了日曆。當然,也有預測神準的「幸運兒」。摩根士丹利、美國銀行、花旗和野村證券四家機構精準預測了1個百分點的降息幅度。然而,這份精準帶來了什麼實際效益嗎?恐怕沒有。 摩根士丹利、美國銀行和花旗集團分別將2024年的標普500指數目標設定在4,500、5,000和5,100點。然而,最終標準普爾500指數卻在年底收盤時達到了5,881點─明顯超出了他們的預期。這不禁讓人思考,儘管這些機構的利率預測準確,但他們的市場預測卻未能奏效。究竟是預測無用,還是我們過於依賴預測而忽視了其他更為重要的因素? 或許,我們應該轉變思維,從單純的預測轉向更為實用的預期管理。可以說,預測依賴於知道事情何時會發生,而預期則是承認某件事情可能會發生,但不聲稱知道何時發生。 舉例來說,合理地預期股市在未來某個時間點可能會下跌10%以上。畢竟,歷史上股市的修正是家常便飯。然而,我們無需過於焦慮具體的下跌時間,而是應該做好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的市場波動。這里的邏輯並不複雜:準備得越充分,擔憂越少;擔憂越少,投資決策就越理性。理性投資者的長期表現通常優於那些被市場情緒左右的人。最終,無論預測正確與否,能夠穿越市場風暴的,永遠是那些懂得「準備」與「等待」的人。 華爾街的預測總是熱鬧非凡,但它們的準確性就像氣象報告─天氣預報說會下雨,但你最好還是帶把傘。與其試圖追逐那些聳人聽聞的預測,不如學會接受市場的不確定性,並為任何可能的風險做好準備。畢竟,投資的真諦不是猜中未來,而是活到未來。
李浩然 2025-01-20T10:11 加密貨幣市場正迎來它的「黃金時代」,華爾街巨頭們蜂擁而至,視其為下一個黃金礦;另一方面,監管框架的鬆動卻可能為金融體系埋下深深的隱患。 事實上,數據顯示,2024年初,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開始允許基金經理人銷售特定加密投資產品。貝萊德(BlackRock)在去年推出了比特幣交易所交易基金(ETF),而巴克萊、花旗、摩根大通和高盛也開始涉足加密交易。據報道,傳統金融市場的資金流入去中心化金融市場已達到數十億美元,隨著監管的放寬,還將有更多資金流入。諷刺的是,BlackRock的Larry Fink曾稱比特幣為「洗錢指數」,如今也改口稱其為「合法的金融工具」。華爾街的邏輯似乎是這樣的:如果泡沫夠大,它就不再是泡沫,而是資產。 2023年,加密貨幣市場的非法交易總額達到2,42億美元,而穩定幣(Stablecoin)市場的風險也逐漸暴露。全球交易量最大的穩定幣 Tether 聲稱完全由安全資產支撐,但美國政府的調查發現,這個說法並不可盡信。更令人擔憂的是,《華爾街日報》報道指出,Tether可能涉及資金流向北韓核武計畫、墨西哥毒梟、俄羅斯軍火商以及其他非法活動。如果Tether或其他主要穩定幣崩潰,這不僅會引發加密貨幣市場的恐慌,還可能擾亂美國國債市場,進而波及全球金融體系。 FIT21法案的核心是創造一個名為「數字商品」的新資產類別,這將使得基於區塊鏈的金融產品可以避開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監管。任何公司或個人都可以自行認證某項產品為「數字商品」,而SEC僅有60天的時間提出異議。這相當於給加密公司發了一張「逃避管制」的免費入場券。回顧2000年,由比爾‧柯林頓(Bill Clinton)簽署的《商品期貨現代化法案》(Commodity Futures Modernization Act)為華爾街的金融創新鋪平了道路,卻也為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埋下了伏筆。當年,華爾街打包次級貸款,將高風險資產偽裝成低風險投資,結果導致了整個金融體系的崩潰。如今的加密貨幣市場,正逐漸成為下一個衍生性商品市場─高槓桿、低透明度、缺乏監管,這些都是災難的配方。 加密貨幣的波動性是對散戶投資者的最大威脅。加密資產的價值完全依賴投資者情緒,甚至連黃金都有工業用途,而加密貨幣什麼也不是─除了無限的風險。更糟的是,許多散戶投資者透過借貸進行高槓桿交易,一旦虧損,他們可能不得不清空退休賬戶或出售其他資產來補足抵押品。即便如此,加密市場的狂熱仍在蔓延。特朗普家族對加密貨幣的熱情更是火上澆油。據報道,特朗普甚至考慮建立「戰略比特幣儲備」,以抗衡中國在加密市場的影響力。問題在於,這可能意味著用美國納稅人的錢去買一種沒有戰略價值的投機資產。 加密貨幣作為一種新興的金融工具,其潛力與風險並存。在監理放寬與金融創新之間,如何找到平衡點,確保既能促進市場的發展,又能有效防範系統性風險,是擺在監理者面前的重大議題。華爾街的黃金夢或許美好,但唯有健全的監管框架,才能讓這夢想不至於演變成金融惡夢。
李浩然 2025-01-13T10:01 中國的發展故事一直是一個充滿張力的劇本:從貧窮農業國到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速度驚人,卻也留下了不少經濟與社會矛盾。而這些矛盾,或許正在成為未來幾十年中國經濟與社會穩定的核心考驗。 中國的年輕人正面臨一場身份與現實的激烈碰撞。有人稱年輕一代民族主義高漲,與經歷過改革開放的老一代形成鮮明對比;另一些人則認為民族主義者只是少數派的喧囂,大多數人則對政治漠不關心。缺乏可靠數據,難以判斷孰是孰非,或許如同美國的「覺醒文化」,聲量大,人數少。 與此同時,人口萎縮與青年失業並存,看似矛盾,實則指向結構性問題。面對青年失業與人口危機的怪圈,數據無疑讓人心驚。在2023年夏季,官方數據顯示中國16至24歲青年的城鎮失業率高達21.3%。這一數字如此尷尬,以至於政府決定停止發布相關統計。 另一方面,儘管大學入學率已超過50%,但大量畢業生並不願意從事薪資低、社會地位低的工作。農村青年不再願意當「快遞小哥」,城市青年則不屑於進工廠。這導致了「高學歷低就業」的結構性矛盾。換句話說,人力短缺與就業難並存,高等教育畢業生寧可失業,也不願從事所謂「低端」工作,就如經濟學教科書里永遠說不完的「結構性失業」。 這些數字背後,同時具有更加深刻的社會現象。在一線城市,北京、上海的高薪職位競爭激烈到令人窒息,996(早9點到晚9點,每周工作6天)成為常態,壓力讓人喘不過氣。結果,許多人選擇壓力較低的二三線城市,儘管二三線城市的崗位薪酬較低。 中國年輕人的困境像是一部卡夫卡式的小說:一邊是家長與社會的期望,一邊是現實的無情碰壁。當失業率與焦慮指數雙雙飆升時,問題已經不只是「找不到工作」的簡單數學題,而是整個社會價值觀的重塑。 中國經濟的「高增長奇蹟」似乎正在退燒,而資本市場的寒意尤其明顯。以AI產業為例,儘管中國在某些領域已接近全球領先水平,但創新生態卻因政策風險與資本限制而舉步維艱。一家頂級AI實驗室Moonshot AI,雖然籌集到10億美元,但估值僅為30億美元。相比之下,Elon Musk的xAI光是新建一個超級計算集群的成本就高達30至40億美元。 自2021年以來,中國對科技與互聯網巨頭的強硬監管,使得創業者與投資者的信心大幅下降。這種不穩定性無疑削弱了整個產業的競爭力,也導致了中國企業的估值普遍偏低,因為投資者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感到擔憂。資本的流動性被封鎖,市場的不確定性增加,再好的點子也可能淹沒在政策迷霧中。這難怪投資者寧願選擇接受只有不足2%的國有銀行存款利率,也不要冒險投入動蕩的股市。 對於中國來說,如何平衡增長與分配,如何在割裂中找到全球合作的機會;而對於中港股市的投資者來說,理解中國的複雜性,依然是未來幾十年最重要的功課之一。畢竟,如果不去理解中國,那麼就只能靠猜測過日子。而猜測,從來不是一種可靠的策略。
李浩然 2025-01-06T13:40 美股光是2024年就創下接近60次歷史新高,但這對於2025年的投資回報意味著什麼?坦白說,筆者也不知道。如果有人告訴你他知道答案,那他要麼是天才,要麼是在騙你(猜猜哪個更可能)。 事實是,短期內市場走向無人能控。更有趣的是,目標價這個工具,儘管屢屢出錯,卻依然讓人趨之若鶩。 目標價格的吸引力在於它提供了一個確切的數字,幫助你決定何時買賣股票。但是,聽起來不錯的理論在實踐中卻行不通。 2020年3月,一家著名的美資投行對另一個亞洲區的銀行發出了罕見的「賣出」建議,並將目標價下調;但三個月後,該投行的研究團隊竟將目標價上調46%—這恰恰暴露了目標價預測的荒謬性。這不禁讓人好奇,究竟是什麼導致了如此戲劇性的轉變? 事實上,目標價的計算基於數學模型,分析師的假設是模型的輸入值。但公式本身沒有情緒,分析師卻有。假設樂觀,結果就是天花板的目標價;假設悲觀,則跌進谷底。這不過是「人性公式化」的結果。換句話說,目標價看似精確,其實只是帶著光環的猜測。 再以亞馬遜(Amazon)為例子。2010年,它的年收入為245億美元,主要來自於線上零售業務。然而,誰能想到,十年後,這家公司的業務將變得多麼不同? 2015年,亞馬遜公司首次披露了其雲計算部門Amazon Web Services(AWS)的財務數據。當時,AWS的年收入已經達到了46億美元,經營利潤達到了6.6億美元。2023年,AWS的年收入已經接近900億美元,經營利潤達到了246億美元。 如果你以為這已經夠瘋狂,那還有更多驚喜。在2017年,亞馬遜披露其訂閱業務的年收入為64億美元。到了2023年,該業務的收入已飆升至402億美元。再加上廣告業務的快速崛起─2023年廣告收入達到470億美元─亞馬遜的新興業務在短短十多年內創造了1,780億美元的收入,遠超2009年的整體收入七倍。 問題是,誰能在2009年預測到這一切?答案是:沒有。這正是價值投資的魅力所在,因為它不是靠猜測未來,而是尋找能適應變化的好生意。 那麼,如果我們無法準確預測未來,是否應該放棄對股票的估值?橡樹資本(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聯合創始人Howard Marks曾說過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們永遠不知道未來,但我們應該知道我們當下的位置。」 這句話在估值中同樣適用。與其追逐目標價,不如看看股票當前的估值(如市盈率)與其歷史水平相比是高還是低。當然,股票估值偏高或偏低也可能有正當理由。比如,如果一家公司正在面臨重大挑戰,它的估值可能會因此被壓低。 因此,關鍵不在於估值的精確性,而在於提高投資勝算。找到優質且估值合理的公司,才是長期制勝之道。 投資有很多條路可以通向羅馬。確實,有些人單純依靠估值也能獲得成功。但對筆者來說,估值的真正意義在於幫助管理風險,而非預測未來。 需要注意的是,一家業務萎縮的公司,即使估值再低,也可能是一個投資陷阱。因此,從高質量的企業入手才是明智之舉。接下來,你可以根據企業的風險水平來調整你的投資規模和分批買入的策略。 目標價是一個有趣的心理遊戲,但它帶來的更多是精確的錯誤,而非正確的精確。投資的核心在於找到好公司,並在合理的價值範圍內買入。畢竟,時間才是投資者最好的朋友,而不是那些看似科學的目標價。
李浩然 2024-12-16T11:59 歷史不斷重演,但投資者的情緒卻從未學會冷靜。股市再創新高,投資者再次陷入兩難:是該「上車」追逐漲幅,還是等待不可避免的市場回調?這種心理博弈讓人不禁聯想到一場持久的心理測驗,結論卻似乎早已寫在數據里。 數字不會說謊,但它也不會安慰你 2023年,投資者已經見證了將近60次的股市新高,平均每四個交易日就有一次新高。過去十年,標普500指數創下了超過300次歷史新高。自1950年以來,10年區間內的平均新高次數為170次,而20年的平均達到319次。換句話說,從數據上看,股市新高不是異常,而是常態。 這聽起來令人安心?或許吧。但數據背後的現實是,新高中的某一次將是熊市來臨的最後一聲鐘響,這讓每一位投資者的神經都繃得更緊。畢竟,沒有人想在市場巔峰時砸下重金,然後眼睜睜看著資產縮水成零頭。 情緒 vs. 數學:誰贏了? 投資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市場本身,而是人類的情緒。當股市不斷創新高,手上握著一筆閒置現金時,焦慮和恐懼會迅速超越理性。市場的歷史數據固然重要,但在情緒面前,數學似乎總是先輸一招。 投資者必須承認,過去十多年的牛市確實讓人失去了平常心。從全球金融海嘯(GFC)以來,指數一路高歌猛進,而這種「順風車效應」讓投資者的心理逐漸滑向兩個極端:過度自信與過度懷疑。然而,正如數據反映的,股市的表現往往無法用短期情緒來預測。 規劃是唯一的救贖 若對於在新高時進場感到不安,那麼也許根本的問題並非市場,而是投資策略。投資本質上是一場長期博弈,而非短期押注。以下幾條建議或許可以幫助在情緒與理性之間找到平衡: 一,一次性全額投入:如果相信數據,並願意接受風險,那麼一次性投入是最符合「股市長期向上趨勢」的選擇。畢竟,市場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上漲。 二,定期定額分批進場:這種策略適合那些想要分散風險、降低情緒波動的投資者。通過分批投入,可以避免「高點買入」的心理壓力,同時也為自己設置了一層「後悔最小化」的保護罩。 三,分散配置資產:股市不是唯一的投資選擇。將資金分配到股票、債券、現金甚至其他資產中,可以有效降低整體風險。雖然回報可能不如全股票組合,但這種策略至少讓你能睡個安穩覺。 完美決策是個謊言 投資者也必須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所有的投資決策都是基於不完全的信息。市場永遠充滿不確定性,完美的投資決策只有在事後才會顯得明顯。正因如此,提前制定計劃至關重要。當市場創新高時,計劃能幫助你避免臨時起意、隨意操作,從而減少感情用事的可能性。 巔峰之後:冷靜的智慧 股市新高固然讓人忐忑,但正如歷史的故教訓,這並不是市場的終點,而只是正常波動的一部分。投資者需要的是一份冷靜的頭腦和一套清晰的策略。或許正如經典的投資諺語所說:「最好的投資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與其糾結於是否會買在巔峰,不如專注於制定一個適合自己的長期計劃。 畢竟,市場的走勢無法控制,但你的行動卻可以。至於那些期待「完美時機」的人,或許只能等到市場的鐘聲敲響,卻發現自己仍站在場外,徒留唏噓。
李浩然 2024-12-02T10:35 市場總是容易迷戀於短期熱點,但很少有人注意到IonQ和Rocket Lab是如何從「冷門」變成「必買」的。這兩家企業的崛起說明了市場情緒與企業基本面之間的巨大落差。當大多數投資者忙於追逐人工智能(AI)的熱潮時,這兩家公司卻默默鋪好了通往未來的跑道。如今,隨著「害怕錯過」(FOMO)的情緒迅速擴散,資金如洪水般湧入,而那些早已重倉的投資者,無疑正在享受這場狂歡。 IonQ:量子計算的「量子躍遷」 量子計算曾經看似遙遠,如科幻小說中的未來情節,但IonQ正讓這項技術逐漸成為現實。作為全球首家專注量子計算的上市公司,IonQ的商業模式不僅具備前瞻性,更直接切入了一場運算方式的革命。量子計算與傳統計算的差異,不只是速度的提升,而是完全不同的問題解決方式。傳統超級計算機需要上千年才能解決的複雜問題,IonQ 的量子系統可以在幾秒內完成,這種能力不禁讓人懷疑它是否存在「作弊秘訣」。 更重要的是,IonQ已經獲得了市場的實際驗證。最近公司贏得了價值6,400萬美元的合同,其中包括美國空軍研究實驗室的5,500萬美元大單,這表明量子技術不再停留於實驗室,而是開始應用於關鍵領域。未來,量子計算的潛在市場規模預計將達到8,500億美元,而IonQ不僅有能力在這個市場中分一杯羹,還可能成為領導者。 IonQ的技術獲得了科技巨頭的認可,與Amazon AWS、Microsoft Azure和Google Cloud的合作,讓其技術得以融入全球最強大的雲端基礎設施中。隨著人工智能帶來的數據需求呈指數級增長,量子計算憑藉其能源效率和解決複雜問題的能力,成為不可忽視的關鍵技術。 此外,IonQ最近收購了Qubitekk,進軍量子網絡領域,而這一領域直接關係到國家基礎設施的安全性。無論是保護電網還是其他關鍵基礎設施,IonQ的技術正逐漸成為國家安全的核心資產。這一進展不僅讓IonQ成為科技前沿的象徵,也可能令其在國防領域扮演關鍵角色。 總的來看,IonQ的故事是從「科幻」走向「國防」的典範,而它的市值可能還遠未反映其真正的潛力。 Rocket Lab:從太空快遞到國防支柱 在太空經濟的競爭中,SpaceX無疑是最亮眼的明星,但Rocket Lab正在悄悄建立自己的優勢。這家以小型火箭發射起家的公司,已經完成了超過 50 次成功發射,部署了近 200顆衛星。然而,Rocket Lab的真正野心遠不止於此。 未來的太空經濟需要的不僅是火箭,還有完整的物流解決方案,而這正是Rocket Lab的戰略核心。它希望成為「太空物流」的代名詞,提供從衛星製造到在軌服務的一站式解決方案。這種垂直整合的模式,不僅提升了Rocket Lab的商業競爭力,也為其建立了堅實的護城河。 值得注意的是,Rocket Lab已經開始向國防領域大舉進軍。公司目前手握價值5.15億美元的美國太空發展局(SDA)合同,負責建設安全衛星星座,這表明它在國防體系中的地位日益提升。同時,Rocket Lab的Neutron火箭正準備進軍中型運力市場,這個領域目前被SpaceX所忽視,但對於衛星星座部署和國防需求來說至關重要。 Rocket Lab的戰略不僅局限於國防領域,還包括探索太空物流的商業潛力。隨著太空經濟規模預計在未來達到1萬億美元,Rocket Lab無疑已經為自己贏得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市場情緒與現實的斷層 過去,IonQ和Rocket Lab被市場視為「不切實際的幻想」,投資者更是對它們的短期盈利能力嗤之以鼻。但隨著人工智慧的崛起和全球防禦重點的轉移,這兩家公司正站在量子計算和太空經濟的交匯點上。市場終於意識到,這些「冷門股」的價值所在不是短期的財務業績,而是它們在未來戰略格局中的不可或缺性。 這種轉變無疑讓早期投資者獲得了巨大的回報,而那些現在才開始關注的投資者,恐怕只能加入FOMO的行列。對於市場而言,這是一個經典的教訓:當大多數人忙於追逐熱點時,真正的機會可能早已悄然出現。 結語:未來的基石? IonQ和Rocket Lab的故事告訴投資者,真正的價值創造來自於對長期趨勢的準確判斷,而非盲目追逐短期熱點。量子計算和太空經濟不再是遙遠的夢想,而是即將重塑國防、商業乃至全球經濟的現實。對於那些仍猶豫不決的投資者,或許需要記住這句話:當市場終於醒悟時,真正的機會往往已經被別人佔據。
李浩然 2024-11-25T10:38 當討論美國政府債務問題時,世界上似乎只有兩種極端觀點:一種是「反正擁有全球儲備貨幣,想印多少美元就印多少」,另一種則是「債務即將觸及臨界點,末日降臨」。但如同人生中的大多數事情,真相通常落在兩者之間的某個灰色地帶。 數字背後的故事 美國的政府債務確實龐大,這一點毋庸置疑。疫情前,美國總債務約為23萬億美元,而如今短短幾年內已飆升至35萬億美元,增長了50%。這是什麼概念?簡單說,相當於把每個美國人(包括嬰兒在內)都欠了十幾萬美元。 更糟糕的是,隨著利率從2010年代的低點飆升至如今的高位,美國政府的利息支出也變得愈發驚人。根據大摩的數據,目前的利息支出已經與國防開支相當。換句話說,美國每年花在「還信用卡」上的錢,和它用來「保家衛國」的錢是一個量級。 但讓我們保持冷靜。債務上的大數字確實令人眩暈,但單看總額意義不大。需要把這些數字放在一個更大的框架內看待。畢竟,35萬億美元的債務是建立在一個30萬億美元的經濟體之上的。債務的意義,從來不是「紙面數字有多大」,而是「可否負擔得起」。 利息與GDP的歷史對比 就利息支出占GDP的比例而言,雖然近年來數據確實呈現上升趨勢,但仍低於1990年代的水平。是的,利率飆升帶來壓力,但如果聯儲局持續降息,這部分開支也可能獲得一些緩解。畢竟,聯儲局有時像個溫和的父親,喜歡用「低息糖果」哄孩子們。 再來看看政府支出占GDP的比例。疫情期間,支出一度達到GDP的45%,這顯然是不可持續的。然而,隨著疫情緩解,這一比例已回到正常水平(大約25%左右)。所以,雖然債務絕非小事,但也不必馬上搬出「世界末日」的劇本。 理解美國的債務運作方式 許多人錯誤地把政府的財務比作家庭預算,但這種比較完全站不住腳。普通家庭掙工資、付帳單,最終還清房貸,政府卻完全不同。首先,政府可以印錢(如果你能印鈔票,還會擔心還不起債嗎?),而真正的限制並不是「欠債太多」,而是「通脹」。 只要經濟在增長,債務增長其實是一種正常現象。債務是經濟中的另一面,對於投資者來說,政府債務是他們的資產。一個經濟體的債務上升,往往伴隨著收入和資產的增加。換句話說,債務和經濟如同一對歡喜冤家,吵吵鬧鬧,但誰也離不開誰。 真正的風險 如果未來幾十年美國的債務突然下降,那才真正值得擔心。債務下降的唯一可能原因是經濟停滯或衰退。相反,債務增長往往意味著經濟在擴張,這是一個自然的結果。當然,我們可以吐槽政客們在預算上的效率低下,但「欠債」本身並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怎麼花錢。 那麼,美國政府的債務會帶來什麼真正的風險?答案是通脹,而不是破產。經歷了過去幾十年來最嚴重的通脹後,現在我們很清楚,快速上漲的物價幾乎是政客們的「軟肋」。畢竟,對於選民來說,他們可以忍受債務數字的膨脹,但無法忍受超市價格標籤的瘋狂變化。 美國不會破產,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不會。它仍然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經濟體以及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真正需要擔心的,並不是某個神秘的「債務臨界點」,而是如何控制通脹,讓經濟繼續穩步增長。 總之,美國的債務就像一位永遠不會完全還清的信用卡用戶。只要信用分數還在,銀行(也就是全球投資者)就會樂於借錢給它。但這位用戶需要小心的是,別因為「刷過頭」而引發通脹,否則選民這群「銀行家」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取消它的信用額度。
李浩然 2024-11-18T10:29 政治人物與股市的關係,總像是一場錯位的戀愛。當股市上漲時,總統們往往被捧上天;而當股市下跌時,他們又成為眾矢之的。不幸的是,事實並非如此簡單。股市的波動較多取決於經濟周期的時點,而非白宮的主人。 如今,市場的變化速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投資者不斷在定價未來,有時準確,有時荒謬,但他們從不懷疑自己。2024年美國大選前夕,股市已經有不錯的表現,而選舉結果公佈後,市場更是如脫韁野馬般狂奔。許多投資者都在為特朗普總統任期內可能的經濟繁榮做準備。 然而,相反的聲音也不小。有人擔心,經歷2022年的熊市後,市場的估值已經拉得太高。這些聲音無疑令人擔憂,畢竟這波牛市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股票市場昂貴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回顧過去,2004年、2008年和2012年,股市估值明顯便宜得多。原因無他,這些年份不是市場正遭遇崩盤,就是剛從崩盤中恢復。然而對比2020年和2024年,情況卻有些蹊蹺。因為自2020年大選日以來,標準普爾500指數已經上漲了將近90%,但估值卻基本保持不變。 這是怎麼回事? 簡單來說,股票價格確實上漲了不少,但企業的基本面增長也不遑多讓。實際上,過去幾年,由於盈利增長,市場的估值反而有所下降。更妙的是,盈利預計還會持續增長。當然,分析師並非算命先生,他們的預測也可能落空,但情況並不像有些人渲染的那麼糟。 值得注意的是,標普500指數的高估值主要來自那些最大的公司。這些巨頭估值高是有原因的,它們是世界上一些運作最佳的企業。 目前投資人對美國大型股的看法呈現兩極分化:一是認為標普500指數估值過高,風險重重;二是認為標普500指數是唯一的投資選擇,別無他選。這真是個有趣的悖論。 對於注重估值的投資人來說,好消息是,除了這些超級巨頭之外,市場上還有很多價值窪地。中小型股的估值仍然相當便宜,遠低於疫情前的水平。當然,股票便宜並非無緣無故——市場總是有原因。 自從這波漫長的牛市場開始以來,估值似乎並不是投資人最關心的問題。快速增長的巨頭公司主宰了市場,這一趨勢可能還會持續下去。只要這些公司的盈利持續增長,押注全球最頂尖的企業似乎也不會有太大風險。 當然,多元化投資在某一時點必將再次顯現其價值,只是具體時間尚未可知。畢竟,市場如同一場永不停歇的馬拉松,適時調整步伐,才能在長跑中取得佳績。 那麼,美國股票被高估了嗎?也許吧,但這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市場上仍然有一些便宜的選擇,尤其是在那些不那麼引人注目的角落。不過,就像股市本身一樣,這場估值遊戲充滿了不確定性。無論你是認為市場太貴還是覺得它是唯一的選擇,都需要保持謹慎。畢竟,股市最喜歡做的,就是讓投資者措手不及。
李浩然 2024-11-11T10:12 隨著特朗普再次贏得美國總統大選,全球市場和國際貿易格局正在發生深刻變化,特別是對新興亞洲市場的潛在影響。此外,中國在全球供應鏈中的角色也無可避免的轉變。 特朗普的勝選=延續增長+擴大赤字 特朗普的再度勝選意味著他將延續相對重視增長的經濟政策,尤其可能延長2017年《減稅與就業法案》(TCJA)。該法案將美國企業稅率從35%降至21%,這一大幅減稅措施使得美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更具競爭力。數據顯示,自該法案通過以來,美國企業的研發支出大幅增加,外商直接投資(FDI)流入美國也上升至全球的25%。 然而,這一政策的延續將進一步擴大美國的財政赤字,並可能推高美國債券的收益率,也拉動美元走強。這對於資本流動具有深遠影響,特別是對低利率的亞洲新興市場來說,美元走強可能會限制其進一步降息的空間,並壓縮其貨幣政策操作的靈活性。 中美關係:衝突持續,競爭加劇 特朗普的勝選也意味著美中關係將繼續保持緊張,特別是在貿易和投資領域。顯然,拜登政府也未有嘗試改善兩國的經貿關係,而特朗普作為「對華強硬派」,將進一步加強美國對中國的關稅和投資限制。這種局勢將迫使中國進一步推動供應鏈多元化,並加強與其他國家的貿易聯繫。 雖然中美貿易關係惡化,但中國在全球供應鏈中的角色依然不可忽視。但值得注意的是,根據數據,2023年,美國從中國的進口占比已從2018年的28%下降至14%,這顯示出美中貿易逐漸向其他亞洲國家轉移。越南、泰國、印度和韓國成為美國進口的主要增長來源,這些國家正在填補中國留下的市場空缺。 新興亞洲的機遇與挑戰 在特朗普的政策框架下,新興亞洲市場正面臨著複雜的挑戰與機遇。一方面,得益於美中貿易戰,許多東南亞國家對美國的出口顯著增長。比如,越南、南韓、印度和泰國等國的對美出口大幅上升,這對這些國家的汽車、太陽能等產業構成利好。此外,由於中國投資受到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限制,中國企業正加速向東南亞進行資本外流,進一步推動了當地的FDI增長。 數據顯示,東南亞的外商直接投資已經超過中國,特別是新加坡和越南成為了投資的熱點。除了來自西方的投資,北亞和中國的資本也在向這些國家轉移。這使得如越南、馬來西亞等國在全球供應鏈中的地位提升。 然而,挑戰依然存在。隨著中國在全球市場上面臨更多障礙,這些國家不得不面臨與中國企業的更大競爭壓力。中國的工業實力將繼續向全球輸出,尤其是對於那些正在試圖實現工業化的國家來說,這種競爭尤為嚴峻。例如,印度目前面臨著與中國的巨大貿易逆差,超過1,000億美元。儘管印度希望通過提高工業化水平來減少對中國進口的依賴,但中國在中間產品市場的主導地位意味著印度幾乎無法避免從中國進口。 韓國和日本面臨更多中國產品的競爭壓力 對於已經高度工業化的韓國和日本來說,特朗普的勝選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兩國的出口行業雖然在美國市場上受益於IRA(《通脹削減法案》)等政策,但在其他市場,特別是在亞洲地區,卻面臨中國產品的競爭壓力。隨著中國產品的價格進一步下降,韓國和日本的製造商將不得不在國內和第三市場上與中國企業爭奪市場份額。韓國的貿易數據顯示,該國與中國的貿易順差已經不復存在,而與美國的貿易順差卻在增加。換言之,韓國一方面在美國市場上受益,另一方面,卻面臨在其他市場上和中國更激烈的競爭。 印度的困境:如何應對巨額貿易逆差? 印度作為全球最具潛力的經濟體之一,正在努力實現工業化。然而,與中國的龐大貿易逆差成為印度經濟發展的主要障礙。印度是否應該對中國進口商品設置貿易壁壘?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如上所述,印度與中國的貿易逆差逾千億美元。儘管設置壁壘可能在短期內保護本土產業,但它也可能推高印度國內通脹,並削弱當地消費者的購買力。此外,印度的財政空間有限,無法像中國那樣提供大規模的工業補貼。因此,印度需要在促進工業發展與維持宏觀經濟穩定之間尋找平衡。 不確定性的時代 特朗普的勝選和美中關係的持續緊張,使全球經濟進入了一個高度不確定的時代。對於新興亞洲市場來說,這既是機遇,也是挑戰。隨著全球供應鏈的重新建構,這些國家有機會吸引更多的資本和貿易,但同時也必須應對來自中國的競爭壓力。未來幾年,這些經濟體如何在全球經濟格局中定位自己,將決定它們的經濟增長前景。
李浩然 2024-11-04T10:19 著名對沖基金經理鍾斯(Paul Tudor Jones)在最近一次採訪中掀起了波瀾。他表達了對政府支出和赤字水準可能引發危機的擔憂:「問題是,在這次選舉之後,美國是否會出現『明斯基時刻』,美國債市是否會崩潰?」瓊斯提到的「明斯基時刻」指的是資產價格急劇下跌的情況。「我們是否會突然意識到他們所談論的是財政上不可能、金融上不可能的事情?」他繼續說道。 無疑,鍾斯身為傳奇對沖基金經理,口才、才智皆出眾,備受尊敬。然而,美國政府債務水平真的需要杞人憂天嗎?當然,聯邦政府支出水平在未來可能成為一個問題,但也要明白,對沖基金經理人總是對這類問題感到擔憂。例如,鍾斯今年稍早曾表示:「這在當時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市場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年之一。」 甚至在2022年,他也曾像其他人一樣預測經濟會進入衰退,結果卻全然沒有。早在2018年,他就對CNBC警告赤字:「我想持有商品、硬資產和現金。什麼時候我會想買股票?當赤字為2%,而不是5%時;利率如此之低,你今天無法信任資產價格。」而自那以後,股市上漲了140%,赤字也持續增加。 其他對沖基金經理人的預測如何? 德魯肯米勒(Stanley Druckenmiller)早在2013年為《華爾街日報》撰文,警告政府債務:「我猜政府支出現在更加不可持續了。」他和其他人一樣,都在試圖嚇唬市場關於政府債務的問題。 達里奧(Ray Dalio)多年來預測1937年大蕭條的重演,以及超級周期將在2015年結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最諷刺的是對沖基金Baupost Group行政總裁克拉曼(Seth Klarman)在2010年的「零利率陷阱論」。從那時起,標準普爾500指數已上漲超過530%。 當然,筆者並不是想要取笑這些傳奇級的投資者。他們是優秀的交易員、投資者和風險管理者,擁有令人羨慕的業績記錄。市場和經濟的走向誰都掌握不好。 實際上,鍾斯、德魯肯米勒、達里奧和克拉曼在發出警告的同時,他們自己的投資組合往往表現不錯。換句話說,專注於他們的實際行動,而不是他們的言辭,才是關鍵。 這些對沖基金經理人常常會改變主意。他們的倉位隨時可能會變化,並不總是與他們的言論相符。坦白說,在電視上談論巨大的風險,也是一個吸引潛在客戶的一種營銷手段。畢竟,恐懼是最好的銷售工具。 2018年至今,標指上漲了超過140%,而這些對沖基金經理人早期的擔憂並未成為現實。更有意思的是,儘管警告不斷,政府債務和赤字水平持續攀升,市場卻持續繁榮,指數屢創新高。 因此,可以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對沖基金經理人無疑是金融界的精英,他們的智慧和經驗令人敬佩。然而,由於市場的複雜性和不可預測性,沒有人能夠精準地預測未來。
李浩然 2024-10-28T10:01 長期投資者常被貼上「永遠的樂觀者」的標籤,但這個標籤值得深思。 首先,先從數字的角度切入。歷史數據顯示,儘管市場經歷了無數次的下跌和泡沫,長期來看,股市整體呈現上升趨勢。在20世紀,美國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經濟大蕭條、數十次經濟衰退,但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從66點上升到近11,500點。而在21世紀,美國又經歷了三次重大戰爭、911事件、三次經濟衰退、以及疫情封鎖,然而道指今年曾升至43,000點以上。 然而,市場的風雲變幻莫測,任何投資者都無法預知未來的每一次波動。未來二十年內,投資者可能會經歷兩至三次經濟衰退,三至四次熊市,甚至可能面臨巨大的市場崩盤或金融危機。正如《Devil Take The Hindmost》這本書揭示了投機失敗的歷史,從17世紀的原始股市到南海泡沫、鐵路狂熱、1929年崩盤和1980年代的日本經濟泡沫。人性的貪婪與恐懼在每一次市場波動中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 學習壞時光的歷史——戰爭、經濟衰退、金融危機和市場崩盤——往往提供最好的教訓,因為它提醒投資者必須保持謙遜。沒有人能從牛市中學到什麼,真正的考驗往往發生在困難時期。 面對不確定性,筆者選擇保持樂觀,但絕不盲目樂觀。市場有漲有跌,但長期來看,積極的投資心態與穩健的策略往往能帶來令人滿意的回報。當然,這其中難免夾雜著一些幽默和諷刺,例如在市場高漲時那種「買高賣低」的心理迷思,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透過回顧歷史上的金融危機、戰爭以及其他突發事件,我深刻體認到,真正的投資智慧來自於對「壞時光」的理解與因應。正如「股神」畢非德在2008年《紐約時報》的專欄中所言,儘管經歷了無數次的動盪,股市依然在長期中表現良好。這不僅是因為經濟的韌性,更是因為人類不斷追求進步與創新的精神。 雖然筆者傾向長期樂觀,但並不代表對市場風雲變幻視而不見。正是這些起伏與挑戰,塑造了更為穩健與成熟的投資人。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只有保持數據驅動的理性分析,加上一點點幽默與諷刺,才能在投資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更穩。惟無論如何,在漫長的時間軸上,樂觀與堅韌肯定是每個投資人不可或缺的特質。
李浩然 2024-10-14T10:06 在金融市場中,投資者總喜歡給一切貼上標籤。牛市、熊市,彷彿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就能解釋所有的市場波動,但現實遠比這個簡單的二分法複雜得多。 舉例來說,1929年底至1930年初,股市短暫飆升近50%,看似開啟了一波牛市。然而,這只是大蕭條期間的一次死貓反彈。又例如1987年的股市暴跌,許多人可能以為牛市到此終結,然而事實上,股市很快恢復,並持續上漲多年。這些例子顯示出,短期的市場波動常常掩蓋了長期的趨勢。 過去一個世紀,投資者見證了超過20次的周期性牛市與熊市,但真正長期的世代性市場周期僅有六次。1942年至1965年的超長牛市就是一個絕佳的例子。在這23年間,標普500指數實際的年回報率近13%。然而,股市並非一帆風順,1946年下跌26.6%、1948至1949年下跌20.6%、1957年下跌20.7%,以及1961至1962年下跌28.0%,都提醒我們,許多這些市場波動只是趨勢反轉或短期波動,而不是真正的市場轉折點。 有趣的是,自1970年代中期以來,市場還經歷了四次19%出頭的回調。差那麼一點點就成熊市了,真是諷刺。難道19.9%的跌幅就比20%的跌幅少痛一些嗎?這種劃分方法,說白了就是人為製造的心理安慰劑。現在的牛市有什麼不同?最大的區別在於,這次的牛市是從金融危機的谷底直接起飛的。以往,市場見底和牛市開始之間往往有一段「緩衝期」。比如1932年見底,但牛市要等到1942年;另一次是1974年股市雖然見底,但牛市要等到1982年。而這次2009年見底,牛市立即馬上展開。 為什麼會這樣?答案很簡單,政府和聯儲局的刺激政策,如同經濟的「火箭助推器」,推動市場迅速回升。這種政策介入在歷史上前所未見,與大蕭條時期截然不同。這是否意味著投資者不會再經歷長期的熊市?不一定。但是,政府和央行的干預確實改變了市場的運行方式,使得市場的波動更加複雜。 市場的魅力在於其不可預測性,正如我們所見,數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對其的解讀才是真正的挑戰。所以,下次當你聽到有人信誓旦旦地宣布牛市或熊市來臨時,不妨心存懷疑,多看看數據,少聽點標籤。因為在金融市場,唯一確定的就是不確定性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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